看陆尘彰心情还算愉悦,墨遐挑准时机,斟酌开口:“殿下,宁川王府其余人等,您打算如何处置?”
陆尘彰特意提起宁州,就是在等墨遐问出这句话。即便早有准备,听到墨遐想方设法关心相柏,眉眼仍忍不住有些冷:“阿遐倒是比我想得还要能忍。”
墨遐低头,有些无措:“殿下。”
方才的旖旎欢欣荡然无存,陆尘彰不说话,墨遐也不敢开口。
陆尘彰见墨遐不安地搅着手指,一副想问不敢的委屈模样,还是心软了:“按我朝例律,谋反罪当诛九族。”
“阿柏不是宁川王亲眷。”
“我自然知道他不是。”陆尘彰嗤笑,“所以他才能免去死罪。如他一般的乐伶奴仆,皆男者没入贱籍为奴,女者编入官女支为娼。”
“殿下……”
“阿遐想为他求情?”陆尘彰打断墨遐的话,手指拂过墨遐的脸,一寸寸向下,“阿遐,以前你常说,为君者,勿以赏罚随其心,好恶随其爱。你这不是让我为难么?”
墨遐被陆尘彰这一番话哽住。
他确实这么说过,可人非圣贤,怎么可能没有半点私心?
“阿遐可能还不知道吧。”陆尘彰恍然大悟,仿佛刚想起了什么,“相柏此人,极受宁川王信任,常在宁川王宴饮重臣时奏琴助兴。谁能保证他是否知情不报,与宁川王同流合污。那些与宁川王勾结的臣子亦颇为喜爱他的琴,府上有个什么宴会,总要将他借去。谁又能保证他没有做那个传话的人?”
“殿下,阿柏不会的。”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你就这么信任他?”陆尘彰声音猛地拔高,复又低下声,“真是单纯的小兔子。”
嫉妒与怒火充斥陆尘彰内心。
他的阿遐,怎么能这么信任那个叫相柏的人。
那个低贱的乐师,根本不值得阿遐的真心。
陆尘彰:“阿遐,你常常一个人待着家中,又怎么知道相柏瞒着你做了些什么?”
“还是说,你觉得是我冤枉了他?”
墨遐:“臣不敢。”
“既是如此,阿遐。”陆尘彰笑了,“这种谋逆罪奴,便不要再费心了。”
墨遐怎么可能不费心,这是他唯一的朋友,更是他恩人。
“殿下,阿柏现在何处?”
“自是在乌衣狱。”陆尘彰漫不经心,“若非看在他救你一命的份上,他所犯下的罪,便是凌迟也不为过。”
陆尘彰有些恶劣地凑近墨遐:“阿遐放心,看在你的面子,我可以赏他一个痛快。”
墨遐脸色一白,眼睫不自主颤抖。
叩门声响起。
“殿下。”
陆尘彰抬眸:“何事?”
杜汀月道:“殿下,四殿下求见。”
陆尘彰:“让他在书房等着。”
陆尘彰看着墨遐:“阿遐你先休息罢,我去去就来。”
…………
陆辰琪等了许久,终于听到廊下侍卫行礼参拜。
陆尘琪撩起衣摆,俯首行礼:“臣,参见摄政王。”
陆尘彰走到木椅坐下,眼神撇过跪在堂中的陆辰琪:“你来做什么?”
冷汗顺着陆辰琪额角流下,他鼓起勇气:“臣夤夜而至,想求摄政王一个恩典。”
第97章 不要动
陆尘彰盯着陆辰琪,也不说话,直至陆辰琪两股战战,才慢悠悠道:“都说你性子淡泊,孤倒是好奇,什么事能值得你亲自来摄政王府。”
“或者不是事。”陆尘彰眼风扫过陆辰琪,“是人。”
“摄政王慧眼如炬,臣不敢欺瞒。”
“呵。”陆尘彰喉间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孤倒是好奇,那个叫相柏的伶人,到底有什么值得你和阿遐一起求情。”
陆辰琪沉默片刻:“臣与他,只是知己。”
“知己?阿遐也说与他是知己,好歹他知道阿遐的身份,你呢?四殿下,他知道你为他特意求到摄政王府么?或者说,玉公子。”
玉公子三个字,仿佛触及陆辰琪心中不愿触碰的屏障。
陆辰琪垂眼看着地毯上织金芍药锦纹,手指无意识捏紧垂在身侧的衣摆。
陆尘彰靠着宽大座椅,衣摆搭在扶手,洇着细碎冷光,“陆辰琪,看在你帮过孤的份上,孤愿意给你一些容忍。崔家已倒,你大仇得报,在京城做好你的四殿下,有的是人去巴结讨好你与蓉妃。想必你也不愿用你们母子如今一身荣华,去拼个万劫不复,落得和陆辰珖与崔后一样的下场。”
话毕,陆尘彰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