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隐隐作痛,似空似堵。
不夜、师尊、师姐的脸一一闪过。她这一世,到底做了什么?她这样的人,又能做什么?
如果又是这样的结果……
何必让她重生呢?
她不说话,睁着眼睛只是哭,青羽吓得要死,“小灵儿,是不是伤到脏腑痛得慌?灵力还能吸收吗?”
“小灵儿?”
褚灵缓缓移过眼,青羽头上的毛毛掉了几撮,喙边也有血迹,“青羽,”她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你还好吧?”
光是不夜的威压,她和青羽就都受不住。
青羽摇头,“我很好,你能起来么?伤到哪里了?”
“我也没事,”褚灵坐起来,猛地咳出几口血,她和着眼泪一股脑儿擦去了,“一点小伤,死不了的。”
这副仙体,还能继续撑着,娘亲、师尊都死了,只有她,毫无作为、苟延残喘的活着。
青羽眼睛一酸,小灵儿怎么可能会是不夜的对手,可是命运总将她送到不夜面前。眨眨眼,勉强压下去泪意,“小灵儿别怕,他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咱们。”
她倒希望不夜快些找来,只她一人这样怯懦的活着,有什么意思?
褚灵站起来,各种情绪涌上来,堵在心口,不知道是难受还是痛,她张张嘴,半句话也说不出,只能捧着青羽,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
青羽窝在她手中,缓缓失去了意识。
消耗得太多,它撑不住了。
把青羽放在怀里,心里空得可怕,褚灵怔愣愣地迈着步子。得把青羽安置好,不能让娘亲的守护灵兽再跟着她一块儿死。
她们两个,不知落在哪个村落旁,路旁的稻谷黄澄澄一片,鸟雀叽叽喳喳落在稻田里,远处炊烟缭绕,隐隐约约传出人声。
走近看,才能看出别样。
魔气扫荡在人界,没有生灵能受得住,鸟雀
在稻田里挣扎,翅膀陷在泥里,越陷越深。
十方秘境一破,三界都会受到牵连,人界的这些平凡生灵,更是首当其冲。
师姐不会不知道。
她身上红色的小袄沾满了青草汁,花花绿绿的十分狼狈。褚灵越想越想不明白,师姐为什么要放出不夜呢?师姐为什么要和不夜合作?师姐为什么不理她?师姐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想不明白,眼泪好像掉了下来,她抬手去擦,什么也没有。
眼前全是师尊最后的模样儿,‘好好活着’那几个字,一直萦绕在耳边。
她轻轻吸了几口气,一点一点回想刚刚发生的事,脑袋里的东西乱成一团。
如果……她没有回头,师尊就不会死。如果不是她被不夜抓住,师尊就不会死。如果死的是她,师尊就不会死了。
如果……她不是这么弱,师尊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人界也到处都充斥着魔气,魔气跟在她身边,亲近的在她手指边晃悠,心底忽然冒出一个声音
——你不想要力量吗?
——改变一切的力量。
手指随着魔气动了动,力量啊。心口的痛越来越厉害,褚灵低下头,看着那处,只要再来一次,只要再剜掉一半仙灵之心,力量就会涌进来,她就能给师尊报仇给娘亲报仇,给仙界死在不夜手上的无数人,报仇。
她伸手,抚上心口。
不是很痛的,只要再来一次,再来一次就好了。
“桑桑!不可以!”
容寄雪的声音。
不可以,对,不可以。
褚灵怔怔停下,忽然反应过来,张嘴大口大口吸气。她怎么可以堕魔?她可是桑绫的孩子!
她的娘亲,是仙界第一仙子,她怎么能堕魔?!
但是,师姐怎么会在这里?她开始幻听了吗?
“桑桑……”容寄雪满身是血,脸上却带着温和的笑,“师姐来迟了,对不起。”
褚灵的手忽然颤起来,眼泪唰的掉出来。
是她,真的是她。
容寄雪一步一步走过去,把她的手拿下来,握在自己手心里,声音又轻又柔,“刚刚,在不夜面前,我不好叫他看出,所以没理你,不是成心。”
褚灵抬起头,直直盯着容寄雪。
是平常的师姐。可是,为什么?
她满脸的泪痕和血迹,看得容寄雪心口一痛,从怀里掏出帕子,轻轻替她擦去眼泪,“桑桑乖,不哭了。”
褚灵偏头躲开一点儿,启唇,嗓子又干又哑,“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