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笑起来,盘旋在脑海里,打起一阵一阵的漩涡,褚灵弯下腰,干呕了一声。
——你有的选吗?你骨子里流的,就是神魔的血,为什么要否认?
“你胡说!”头痛加剧,那声音又恶心又直戳痛点,褚灵红着眼化出仙剑,朝着虚空砍了一剑,“我不是魔!我不是!”
魔气不明白,缠在她的仙剑上,呲溜呲溜往上窜。
声音没有停歇
——否认有用吗?你看看你脚下,铺满了仙灵和凡人的鲜血,魔界这条康庄大道上,到处都是你杀戮的痕迹,桑褚灵,你否认得了吗?
褚灵握紧仙剑,心底一片凉意,她咬牙,“那是上一世的事,我可以改。”
——改?
那个声音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笑声又在她脑海中回旋,褚灵死死咬着嘴唇,勉强忍住那股恶心的感觉。
——你生来就属于魔道,你改得了吗?这是天道造就的命运,你注定要与魔道终身为伍,你注定是魔道的集大成者,桑褚灵,认命吧。你永远永远都与魔道脱不了干系。
凭什么呀?
褚灵紧了紧手指,凭什么别人可以成神?凭什么她就只能入魔?凭什么天道只眷顾别人?凭什么天道不眷顾她?
“我才不要。”褚灵抬起头,眼眶红红,“我才不要认命,为什么我要认命?凭什么是我认命?”
——就凭你……
声音还想再说,“闭嘴!”褚灵施了个诀封住了听感。
世界乍然间一片清静。
仅余她一人,连心跳也听不见。
她持着仙剑,缓了一会儿,耳朵里没有声音,心里却
有个声音在不断甚嚣尘上。
凭什么啊?
她的修为差吗?资质差吗?人人都说她和容寄雪天生仙体,是修炼成神最有可能的仙子。
可如今,师姐入了魔,她也成不了神。她要辜负娘亲了,也辜负了师姐。
她仔细去听,终于听明白,心底的那道声音,不是不甘心,而是委屈。她走的每一步路,都已经有了轨道,只要她想偏离一点儿,就会有人不答应。
“哟,这儿有个落单的小仙子。”
面前七七八八站了几个人,嘴巴在动,褚灵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她的仙剑凝着寒霜,须臾间泛起杀意。
既然脚下是仙灵和凡人的血,那就用魔物的,来盖住就好了,对吧?她低头,看了一眼容寄雪留给她的仙剑,师姐也入魔了啊。
……
走了许久,容寄雪忽然停在半路,深深叹出一口气,动荡的心总算平静下来。
她不能带着这种情绪去找桑桑,桑桑会害怕。不能让桑桑害怕。
容寄雪抬头,深吸了口气,四周的灵魔两气相缠,一片乌沉沉的云覆在头顶,盖过了所有的灵气与魔气。
要下雨了。
仙界不常下雨,几乎从不下雨。这混沌的三界,也该有一场雨,来洗刷干净。
“你在嫌苍穹境脏?”
容寄雪垂下眸子,勾唇,“难道不脏吗?”
“你是苍穹境造出来神灵,你有什么资格嫌弃苍穹境?”
“什么资格?”容寄雪缓缓踱着步子,心下已经有了考量,目前只能先带着桑桑避开不夜,他修为尚未恢复,短期内不会来自取其辱。不夜还活着,也难怪天道会来插一脚,“活在苍穹境的每一个人,都有资格嫌弃,不止我一个。”
“你!”天道的声音,听不出什么特点,但能准确的让你感知到它的情绪。
它在生气。
容寄雪笑意更甚,“你又找我做什么?”
天道的声音默了几秒,“我们做个交易。”
“我拒绝。”容寄雪抬手换了件衣服,月白色的宽袖大袍,素雅清净,是桑桑喜欢的颜色。
它还没说是什么!“你跟不夜都可以合作些不三不四的勾当!凭什么拒绝我?!”
“就凭你,”容寄雪步子一顿,“玩弄人心,草菅人命,你就不配。”
天道不说话。
容寄雪又继续走,她没御剑,走得很慢,“你不要以为,你做的事没有人会发现。”
“容寄雪。”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容寄雪没回答,低头闻了闻衣袖上的味道,似乎还留有血腥味儿,她掐了个净身诀,一并去了。
天道气急败坏,“你别以为你堕魔,桑褚灵就能成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