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灵心知肚明,也不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自顾自岔开了话题,“我方才看到师姐穿嫁衣出来的时候,一下子就想起了上一世。”
“那时我不知道那人不是师姐,”褚灵笑着,举杯对着容寄雪,“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容寄雪会意,绕过她的手。两人交缠着将酒饮尽。
“师姐,”褚灵放下酒杯,“但这一世,我发现好多事我可以做,好多事等着我做。忽然间,就不那么执着于师姐了,我刚刚看到师姐的时候,就在想,我原来也不是非要得到师姐不可呀。”
容寄雪心猛然揪起来,那些话像刀子,细细地在心口上,一寸一寸的磨。她还笑着,声音轻淡,“是吗?”
“不是,”褚灵弯眉笑起来,“我骗师姐的,师姐听了不伤心吗?”
容寄雪舒出一口气,“伤心的。”
“我也是啊,”褚灵把眼神放到洞府外,雨居然停了,魔气疯狂地涌向一处,那个方向,是魔界。蹙眉,“师姐,能弄出这般动静的,只有不夜了吧。”
“桑桑想说什么?”容寄雪并不看外面,不夜有动静只是意味着他修为恢复,没什么好看的。
“哦,”褚灵回头,“我是想说,我不知道你跟不夜之间,是什么关系,做了什么交易,你知道的好多事儿,我不都不知道。”
褚灵神情很认真,“容寄雪,你这样瞒着我,我有时候,也会伤心的,不仅如此,还会讨厌你。”
容寄雪笑不出来,想讲什么,最后也没说。
褚灵勾唇笑了两下,“你看,就是这样,不过我猜,你应该是为了我好。这么一想,比起讨厌你,我好像就更讨厌我自己了,如果不是我太没用,也不用事事都指望你。”
容寄雪有些摸不准她怎么想了,但到这时候,已经没有退路,也顾不得她怎么想。
“桑桑想做什么?”
“咦?师姐不知道吗?”褚灵偏头,盯着她看了会儿,她这幅打扮,实在是极好看。笑着说,“我想做什么,师姐不是一清二楚么?”
她知道桑桑要做什么了,她以为入魔就可以和不夜过手。
容寄雪面上看着很平静,“要杀不夜,也用不着那么急。桑桑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急吗?”褚灵故意不听后面那句,“你看看外面的天,你觉得急吗?三界众生,在他眼里,不过蝼蚁,师姐还觉得任由他活着,可以不着急吗?”
容寄雪不答。
褚灵站起来,忽然失了所有兴致,“哪怕不为了天下苍生,为娘亲,为师尊,我也要杀了他,报仇雪恨。”
容寄雪伸手去拉她,“可我只希望你开心。”
“我喜欢桑桑,桑桑的存在,对我来说,很重要。我希望桑桑无忧无虑,快快乐乐,安安稳稳活着。”
“活着?”褚灵一把将容寄雪拉起来,嗤笑着反问。“容寄雪,你是最没有资格希望我活着的人。”
声音陡然尖锐起来。
“师姐,”她拉着她的手,放在心口,“你知不知道,你亲手送进来的那把剑,一直插在这里,从未抽出去过?”
“你叫我活着?”褚灵甩开她的手,退了一步,只觉得可笑极了,“你有什么资格叫我活着!你放出不夜!害死我师尊!你叫我怎么一个人苟且活着!”
“你希望我开心!可我一点儿都不开心!容寄雪!”
话到最后,全是拦不住的歇斯底里。
褚灵缓了几息,才平静了些,“我知道师姐杀不了不夜,我也不想为难师姐,我会亲自杀掉他。不管师姐站在哪边,我都可以理解。只是日后再见,师姐也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至于婚事,就此作罢,双生契也不必结了,”褚灵面无表情转身,“我与师姐,或许原就不合适,才落到今日这个下场。”
不合适?
她们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么?
容寄雪想去抓她的手,强忍住了,“桑桑。”她声音极轻。
褚灵没回头,“师姐。”
魔气缓慢的侵蚀进来,体内的仙气还在排斥,她整个人的气息都显得十分诡异。
不仙不魔,明明仙气还要浓郁一些,但好似完全压不住那股邪魅。
心口一顿一顿的痛。
她这么毫不遮掩地说出来,一点儿幻想也不给她留。
可她现在还没有入魔,一切还来得及。容寄雪跟上去,从后面抱住褚灵,褚灵挣扎了一下,被她强行抱紧,她深深换着呼吸,语气极温柔,“我确实杀不了不夜,答应桑桑的,要食言了。”
“师姐知道错了,桑桑以后别说这些气话好不好?”容寄雪低头,亲亲她的侧脸,“师姐听了,心都要碎了。”
褚灵冷着脸,耐心全无,“放开我。”
“不放。”容寄雪舔了舔她的耳垂,心情忽然好起来,她笑着,又温和又亲切,“桑桑要去杀不夜,师姐和你同去好不好?”
“容寄雪!”
魔剑出鞘,一下分开了两人。褚灵拿剑指着她,“滚啊!”
“我认真的,我做梦都会梦到你杀我。”
褚灵深深看了她一眼,眼里满是不耐和恨意,毫不犹豫御剑而去。
容寄雪轻轻叹了口气,将阵法复原,身形一晃,消失在原地。
时间不多,她得快些。
耳边又响起天道的声音——“她马上就会入魔了,你输定了,容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