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骨虚弱的徐大夫又被拽上了牛车,他正庆幸这牛车有个车厢,里头又铺了厚实棉被,就被一个急拐甩到了车板子上。
徐大夫捂住心口子,痛苦哀嚎:“慢些、慢些哎!老夫这个心肝脾肺肾哟!”
熊熊生猛,牛车驾得跑马似的,来回不到半个时辰,就赶到了林家。
徐大夫提着药箱往门里头进,就瞧见稳婆已经在了,可林白梧未足月,又是双生子,娃儿下不来。
屋里地方不大,人都堆在里头不通气,徐大夫赶人出去。
到渊啸时,这汉子红着眼、那壮个身子缩在炕边,说啥也不肯走。
徐大夫皱皱眉:“生孩子浊气重,你外头等吧。”
渊啸宽大的手握着林白梧的小手,额头抵在手背上,动也不动。
林白梧疼的额角成片的冷汗,不住的痛哼,却还提着嘴角温柔的劝人:“我没事儿的,你外头等嘛。”
渊啸倾身过来,唇贴上林白梧的额头,缓缓的亲,又凑到他的耳朵边,颤抖着道:“我一头虎,喝血吃肉,还怕什么浊气?”
林白梧只感觉眼眶子好酸,他轻轻一眨,泪便自眼尾滚了下来。
……
稳婆的手熟练的压在林白梧隆起的肚子上,一下一下的往下顺。
可双生子,实在难生。林白梧疼得浑身筛糠似的,止不住抽泣,他手紧紧攥成拳头、上牙咬着下唇,咬得唇边一片血红。
忽然,一只厚实的手掌伸了过来,林白梧目光涣散的去瞧,恍惚中听见渊啸哽咽道:“咬着。”
林白梧看不清晰,可他知道,这汉子在哭。那壮个汉子,变虎时疼得倒地昏死,也没见他哭。
林白梧只觉得心口子酥酥麻麻的,张开嘴,将那宽厚的手掌纳入了口中。
可他没咬,只用牙齿轻轻磨了磨,又用舌尖将手掌抵了出去。
过了不知道多少个时辰,远天日头西沉,升起圆月。
炕面的被褥子湿的可以拧出水,娃儿还是没有露头的意思。
林白梧喊的声音嘶哑、筋疲力竭。
眼皮越来越重,他实在坚持不住了,却听耳朵边徐大夫焦躁的喊:“别睡、别睡!快拿参片!”
迷迷糊糊间,林白梧只觉得不断有东西往他口里送,让他咬紧了。
起初是人参片,到后头,有人坐到了他身后,将他缓缓扶抱了起来,一只瓷碗抵在嘴边,渊啸的声音颤抖的传来:“梧宝儿,张嘴,喝了就好了。”
林白梧听话的张开嘴,只感觉一股子血腥味,顺着他的喉咙往下滚。
他又被人轻轻放着躺下,却感觉心口子滚烫,有热流不断往四肢百骸涌去。
林白梧一声痛吟,手指头死死抠着被褥,狠咬紧牙关向下使力。
好疼、真的好疼,一阵撕心裂肺的疼自身/下传来……他感觉自己快要被劈开了,有什么东西自腿间挤了出去,紧接着传来了娃娃响亮的哭声。
眼前景象越来越模糊,终于,林白梧再也支撑不住,闭眼昏了过去。
再醒过来时,已经是后半夜,烛火光摇曳,屋子里明明暗暗。
映入眼帘的是渊啸的脸,只几个时辰没见,这汉子憔悴的不行,一双深邃眼睛肿的核桃似的、嘴唇又白又裂。
林白梧想伸手摸摸他的脸,可一动才发觉,自己的手还被他牢牢攥着呢。
林白梧浅浅笑起来,声音发着虚:“娃儿呢?”
渊啸眼睛一眨,眼泪就顺着脸颊滚了下去。
他觉得丢人,忙伸手来擦,哽咽着回他:“好着呢,抱去阿爹那儿了,冯婶子也来了,多得是人照顾。”
林白梧抿了抿唇,牙齿咬着唇内肉,小声的问道:“他俩,是小子还是……”
他心里头砰砰砰跳的可厉害,手不自觉的攥紧了,生怕听到说也是个双儿。
渊啸哼哼了两声,气闷道:“两个小子,两个混小子。”
虽然后头他也问过徐大夫,娃儿是男是女,徐大夫也如实告知了,可小老虎没生下来,渊啸总还有念想,寻思着两个娃儿呢,咋也得有一个哥儿、闺女吧。
结果实在不如他意,两个皮实的混小子。
林白梧瞧着他皱起的眉头,费力的伸手、轻轻抚了抚:“阿啸,我好高兴,我们有娃儿了。”
渊啸勾起唇,伸着头蹭了蹭他的手掌心:“梧宝儿,辛苦了。”
门外头,郑芷听说林白梧醒了,趴在门缝偷偷往里头瞅。
等了好半晌,终于趁着渊啸出去抱娃儿,伸了个小脑瓜进门,小声问道:“白梧哥,我能进来吗?”
林白梧浅笑着点点头,郑芷赶紧迈着小步过去,坐到了炕边上。
林白梧还动不了,只能侧过头瞧他:“今儿个你归宁,我本打算去迎你的……耽搁住了。”
“白梧哥这说的啥话啊,啥事儿能有生娃娃要紧。”
林白梧瞧着他红润润的小脸儿,想来他成亲后,过得还不错,伸手将他的小手握住了,柔声道:“吓到你了吧?”
郑芷知道他说的是生娃儿的事儿,点了点头,可马上又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