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明松了口气,默默把桌上的药吃了。
经过昨晚那么一折腾他是想明白了,要想帮高倾,首先得照顾好自己才行。
上辈子被喻奶奶调养好的身体,让他差点忘了自己小时候是个一碰就倒的纸片人,比玻璃还脆,免疫力和抵抗力极低,真是稍有不慎就会生病,成年后才好了许多。
现在一朝回到解放前,这副陪伴他二十多年的身体又变成了最破烂的阶段,简直让人头疼。
能从李老师那一棍子底下活过来,张天明都觉得自己是烧了高香,可不能再赶着作死。
“明天王老师就来了,二丫你看见我的课本没?”小瘸子翻着架子上的杂货问。
张天明回过神来,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本封皮卷皱的语文书。
“不知道,你拿我的吧。”
小瘸子欢天喜地的把书接了过去,笑嘻嘻道:“那明天咱俩看一本,再让王老师帮我拿一册书。”
王老师,就是赵院长的老婆王翠。
几个小孩之所以称她一句王老师,就冲着她是小院里唯一一个教导他们学习认字的人。
张天明以前不懂,以为王翠是肯教育他们的好老师。
现在懂了,其实是赵院长不愿意多花份钱请老师过来,所以让他那个只有初中毕业的老婆来代班而已。
张天明扫了眼小瘸子手里的书,上面明晃晃标着“二年级”三个大字。
哎,高倾和大丫十岁,怎么也该是学五年级的知识,自己这个岁数都该学三年级的了。
可见赵院长夫妇对于教书的敷衍,而他们还把这些书当成宝贝,让张天明只余感慨。
一旁的大丫也准备好书本,她的课本保护的十分完好,还用废报纸包了书皮,能看出平时的爱护程度。
“王老师明天讲第五课,咱们晚上先预习一下。”
她刚说完,四岁的小宝就摇了摇两个羊角辫,噘着嘴道:“姐,我不喜欢读书。”
大丫笑了一下,小瘸子也揪着她的羊角辫嘲笑:“你喜欢啥?你就喜欢吃!”
小宝捂着自己刚梳好的头发,睁大眼瞪着小瘸子,奶声气道:“你不许拽我头发。”
小瘸子手欠的又去揪了一下,贱嗖嗖道:“我就拽我就拽~”
小宝躲到大丫身后,几个小孩在屋里闹作一团。
张天明坐在对面静静看着孩童纯臻的一面,也勾起嘴角。
然后扭头看向窗外逐渐暗沉的天色,一轮明月在云层中时隐时现,高高悬挂于山巅。
距离小院东窗事发还有半年多的时间,很多事情仍需要他细细回想,从长计议。
或许这一次,他可以尽其所能的保护好高倾,保护好这几个单纯的孩子。
让那些黑暗的人和事发酵的再迅速一些,让应有的惩罚也降临的再快一点。
……
第二天一早,小瘸子第一个起床,吃完早饭就跑去了一楼活动室。
活动室算是他们最喜欢去的地方,因为里面地方宽敞,墙角还有一台电视,偶尔李老师心情好的时候会允许他们看一次,但基本两三个月她才会有一天心情好。
里面的桌椅也很是齐全,不过都是从赵家村里淘汰下来的残破品,桌子缺角或凳子腿少根钉子的那种,足足摆了三排破桌烂椅,硬是营造出一股教室的感觉。
可能唯一看着像模像样的,就是墙上不怎么使用的黑板了吧。
八点半,所有小孩就早早的来到活动室里等着,连高倾都老实的坐在最后一排。
不过王翠今天来晚了,快十点才进小院。
不同于山区里的其他村民,她经常打扮的十分时髦,长披肩下裹着一身红裙子,踩着一双黑色的高跟鞋,只是穿的再好也挡不住脸上遍布的褶儿。
她顺着窗户看了眼,见活动室里所有小孩都正襟危坐,令她十分满意。
王翠对于这些孩子平日里对她的尊敬还是很受用的,毕竟她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妇女,平时也没什么人会对她恭敬,回到家里不是给尖酸刻薄的婆婆端茶倒水,就是伺候沾花惹草的老头子,三天两头就憋一肚子火。
反而来小院教教书,倒成了她颇有成就感的事业。
当然如果那个姓李的不在,她就更高兴了。
“哎呦,王姐今天这身儿真好看,这衣服得是真丝的吧?”
李老师站在活动室门口,大老远就看见了一身红的王翠。
王翠皮笑肉不笑:“是真丝,前儿个老赵给买的。”
李老师笑容僵硬一瞬,这年头村里人有几个能穿上上千块的真丝货,她不过是嘴上说说,没想到还真说中了。
“真好看啊,真丝就是衬人,不过和这个肉色斑点的丝袜瞧着不太搭,应该换个黑色的。”
王翠听了顿时脸色黢黑,抿紧嘴巴看着她。
随后李老师又佯装惊讶的捂着嘴:“哎呦是我眼神不好,王姐今天没穿丝袜啊,那这腿可得好好保养保养,别是长了老年斑,回头把我的润肤乳给你一瓶,保证这些斑点一星期就下去。”
王翠一早的好心情瞬间稀碎,她今年三十九还不到四十,说什么也没到长老年斑的地步。
而且她和赵院长差了一轮的年纪,当初嫁给他的时候也是个二十岁的黄花大姑娘,只不过谁也抵挡不了岁月的蹉跎,这么多年过去皮肤也早就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