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张天明要的也不是表面上惩治一下李老师。
他要的是这座福利院彻底消失,他要的是赵院长一家和李老师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应有的代价,让他们一辈子蹲在牢里不见天日。
徐夫人见张天明沉默不语,再度安慰道:“二丫心思细腻,但不要多想。这几天阿姨和叔叔一起去见了附近几个村子的村长,也见了县里的副县长,都对赵院长的行为做事报以赞赏,是他辛苦撑起了这座山区的福利院,甚至会自掏腰包为你们添衣加物,从这方面来讲,他是个好院长。”
张天明听到这些话,心更沉了。
山坳里的凉风拂过,双耳浮现微弱的嗡鸣声,后面徐夫人又说了些什么,全都没有再听进去。
尽管张天明心里清楚,没有证据只凭借一个八岁小孩的一己之言很难改变什么,但当寄予厚望又面临崩塌的一瞬间,还是让人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
至于徐夫人口中说的那些村长县长,或许早就吃了赵院长的福利,不闹出什么大事的话是不会透露任何消息的。
两人说话间,远处徐先生端着一幅不耐的神情走了过来。
“吃顿午饭,老赵和那女的竟然还眉来眼去。”
徐夫人拽了拽徐先生的袖口,扫了眼张天明:“别在孩子面前说这个。”
张天明回过神来,识趣的站起身:“叔叔阿姨,我先回房间了。”
徐夫人笑着点头,看到张天明走远,才转过身微微皱起眉头。
“这十里八村我们打听的也差不多了,幸好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些违法犯罪的事,既然街坊四邻都说老赵是个靠谱又有善心的人,他能把山区里的福利院撑下来的确不容易。但人家私底下的事我们作为外人就不好管了,谁能想到他一把岁数有妻有子,还和二十多岁的小姑娘搅和在一起,真是道德败坏。”
徐先生听了也叹口气:“这就是山区里的农村,风气不正也没人能管。”
“是啊,就是苦了王翠,她应该也是知道的。”徐夫人摇了摇头,望着远处的山尖说道:“不管老赵私生活怎么样,那都是他的家事,只要他能对院里的孩子们负责,我们今晚走后也算是眼不见心不烦了。”
徐先生点头:“嗯,至少这几天他们把小宝照顾的很好。”
想到小宝,徐夫人也点头满意的笑了一下。
而此时,已经心态崩塌的张天明跑到二楼杂货屋的小隔间,独自一个人闷在里面只觉得万念俱灰。
冰凉的水泥地面冻得人有丝麻木,窗外的日光也仿佛失去颜色,一如张天明透明失血的唇色,和呆滞灰暗的目光。
其实他早该想到的……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会如此简单的就被查个水落石出。
上辈子如果不是因为高倾的意外死亡,或许赵院长那些事情还不会轻易浮出水面。
可如今他又该怎么办呢?
难道这样拖下去,再拖到高倾身亡的那一刻吗,难道一定要用一个人的生命才能去揭露那些黑暗的事情吗?
张天明望着眼前黄昏褶皱的老旧墙皮陷入了迷茫,在毫无头绪和办法的时候,他甚至想到如果真的要牺牲掉谁,那不如就用自己的命抵吧。
上辈子那偷来的十五年已经很值了,这辈子他可以原封不动的还回去。
“咔哒”一声轻响,打断了张天明沉郁的思绪。
暗门被人从外面打开,高倾好像并不诧异他会在这里,一身黑衣的少年沉默不语的走进隔间,然后反手关门。
张天明自觉地往旁边挪出一个位置,两人肩并肩的蹲坐在隔间内,谁也没有先说话。
意外的是,刚刚还绝望不已的心境,在高倾到来后竟然慢慢的平复了下来,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也一个个逐渐消失。
张天明脑袋空空的望着半个小窗外的云卷云舒,胸口那一团无奈又无力的火苗缓缓熄灭。
他重新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平静以后,又为刚才那几十分钟的失态感到一丝丢脸和好笑。
张天明在心底有些自嘲的叹口气。
好歹也是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了,怎么遇到点事情和挫折就往极端的方向去思考?
既然一条路行不通,就走另外一条,哪有那么多绝望,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
而且半年的时间还长,他有的是机会去收集证据,赵院长他们会对徐夫妇设防,但不见得会对他们这些小孩设防。
说来说去,或许搜索证据最好的人选还是自己。
想到这一层,张天明有丝豁然开朗,又重新燃起希望。
毕竟老话说得好,靠人不如靠自己。
“去求她。”
啊?
张天明蓦然回过神来,转头不解的看向身边的黑衣少年。
高倾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楼下的动静,让张天明险些以为自己幻听了。
而楼下小院里,徐夫人在有说有笑的和小宝、大丫两人聊着天,还拿出了两件崭新的碎花裙,粉色的给了小宝,黄色的给了大丫。
两个孩子看到漂亮的裙子满脸惊喜,小宝笑得一脸天真烂漫,大丫则是眼含感激,双手垂在两侧,偷偷的在衣服上蹭了三遍,才稳稳的抱住裙子轻轻抚摸上面柔滑的面料。
这一幕刚好让楼上隔间内的两人看到,也让张天明对大丫更多了分心疼。
上辈子她没有小宝的好运气能被人收养,但张天明想不明白,这么听话懂事的女孩,她的父母怎么忍心把她遗弃在福利院不管不顾?
“想跟她走,就去求她。”
高倾略微沙哑的声音再次唤回张天明的思绪,他眨了眨眼,反应了好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