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也是这么被生出来的?”
“对。”
“那谁要是生在他们家也太幸福了,可以住这么好看的房子。”
“还有比这个更好看的房子。”
“比这个还好看??在哪啊大丫姐?”
“是书里说的宫殿,我也没见过。”
两人聊天的稚嫩声音在耳边徘徊,张天明傻愣愣的听着。
然后颇为无奈的自嘲一下,原来是他庸人自扰了。
单纯的孩子就连关注点也和成人是不一样的。
内心释怀后,张天明再抬头看这部肥皂剧竟然觉得也没那么差劲,甚至还能找出一两个可看的点来。
看着看着,张天明的思绪和目光逐渐有些飘远,电视的声音也在脑海里扩散。
他望着活动室窗外的老槐树,树枝上落下两个歇脚的麻雀,灰凸凸的麻雀站着不动时,就能和枯枝融为一体,变成两个灰色的圆点让人瞧不真实。
一阵寒风掠过,被惊扰的圆点忽然展开翅膀遨空高飞,转眼不见踪迹。
而树枝依旧光秃枯槁,似是朽木。
此时电视里不知道播了什么,耳边传来孩子们清脆的笑声,让张天明微微回过神。
属于孩子们的那阵风,什么时候才能来呢?
……
愉快的时间总是飞速流逝,今天对于几个孩子来说是格外幸福的,李老师不仅让他们看了电视,还一日三餐照做,甚至破天荒的没有打骂,简直像是大变活人。
晚上入睡前小瘸子都对她改了称呼。
“李老师要是每天都能像今天一样,我觉得一直待在院儿里也挺好的。”
大丫赞同的点头。
只有张天明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过不了几天王翠就要给李老师一个下马威了,届时两人暗斗升级变本加厉,那才是小院孩子们悲惨生活的开始。
十一月,赵家山迎来初冬时节。
气温已经降到了零下摄氏度,夹袄和薄棉服在这里的冬天是不耐寒的,只有套上厚重的羽绒服才能出门。
山坳里的风席卷呼啸,像刀刃一样把人吹的脸上都是细小的口子,手脚生冻疮那也是常有的事。
好在赵院长每年都会为了自己的面子,给小院的孩子们添衣服以博取村里的好名声,张天明对此尚且欣慰。
而五天没有踏入小院的王翠,今天也终于来了。
她一改往日的风格,穿了一件深红色的貂皮大衣,学着徐夫人当初的着装打扮,套着黑丝袜也不嫌冻腿,高跟鞋哒哒的发出清脆的声音,还没进院子就能听见响儿。
头发显然也是新烫染的时下最流行的大波浪,远远望去还真有点像是个有钱贵妇。
只有走近了才能看出她暗黄的皮肤和粗糙的双手,有了些农村盗版“贵妇”的味道。
但其他的不说,光是这件貂就已经让李老师红透眼了,当初看见徐夫人穿貂她就羡慕,也和赵院长提过一嘴,结果什么也没捞着,但她和徐夫人毕竟不是一个阶层的人,也没什么好攀比嫉妒的。
现在看见王翠穿貂可就大不一样了,李老师心里别提多不是滋味,牙根都咬的嘎嘎响。
“呦,赵院长可真是疼老婆下血本,居然买了这么贵的衣服给王姐。”
李老师酸了吧唧的声音,让王翠满意的抿嘴一笑,假装不在意道:“我也觉得这件貂皮太贵,不过老赵不听劝偏要买,这人刀子嘴豆腐心,不管我怎么气他,他倒是都愿意给我花这份钱。”
李老师听了脸色黑成一片,她给赵院长做了几年的情人,也没见那老头给她花过一笔大钱。
如今对比下来她心里气啊,论模样长相她哪点比不过一个年老色衰的王翠?
可面上李老师只能违心说一句:“王姐可真是好福气。”
王翠甩了一下长发,挺直腰板迈着碎步走进活动室里,看到李老师黑如锅底的脸色她终于舒心了一点。
两人这番谈话自然也让屋内的孩子们听到了,只是几个小孩没听出来里面的潜台词。
张天明则是看准时机,适时的火上浇油了一把,仰着小脸惊叹:“王老师今天好漂亮,李老师为什么不穿这样的衣服呢?”
王翠听了忍不住捂嘴笑了一声,那姓李的也得穿得起啊。
王翠顺着张天明的提议,故意捧着她说道:“对啊小李,你也买一件貂吧,冬天保暖也挺舒服的,再说了你年轻,穿上肯定比我好看。”
李老师僵在门口,低头看着自己身上这件普普通通只有一百块钱的黑色羽绒服,恨不能把手里的笤帚折断。
她上哪拿得出一万块买貂去?
“我买来也是浪费,衣服太多又穿不完。”
见她没钱还嘴硬,王翠笑了笑,心里舒坦不少,连带着看张天明都觉得可爱了几分。
王翠站在黑板前,装出一幅高知的模样拿出书本,随意翻了两下,然后侧头瞅向门口,惊讶出声:“小李怎么还站在这?你要是那么喜欢这件貂,我就借你穿两天新鲜一下。”
这幅施舍的语气把李老师气得有火没处发,她怕一开口就忍不住骂王翠,但骂完也只是出了一时气,王翠要是再借此跑去赵院长那告一状,到头来吃亏的还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