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一眼望去,有一栋白色的二层小楼最惹眼,楼房建的虽然没有十几年后那种时尚现代感,但放在零几年也是有钱人才能盖得起的,白刷刷的墙壁和门口两根中不中洋不洋的雕花立柱,看着就有土嗨内味了。
甚至没走到门口,张天明就猜测这应该是赵院长家。
果不其然,前面的王翠掏出钥匙低头开门,还没忘瞥一眼身后的张天明。
张天明赶紧表露一幅惊呆的样子,把没见过世面全都写在脸上,以满足王翠的虚荣心。
本来还想再夸几句房子漂亮,然而话没说出口,屋里就传来一个老太太尖锐不已的声音。
“一天到晚的不着家,家里的活儿还等着我一个老太太做不成!你那肚子里有几斤墨水啊?就敢出去教书育人,也不怕丢人现眼,你要是有那本事,怎么不教教我大孙子,他那学习成绩也不至于倒着数!”
张天明愣在门口,抬眼看了下王翠。
王翠刚刚还笑着的嘴角瞬间扯平,皱着眉头,手背上的青筋也微微凸起。
就在张天明以为她要把对付李老师的劲头拿出来时,发现她竟然深吸口气,抿着嘴巴硬是一句话都没敢顶回去。
张天明:豁,能忍。
原本他还想进去看看院长家的格局,一见这形势,只能立在门口装作害怕的小声说道:“王老师,书给您,我自己回院里吧。”
哎,可惜了这么大好的机会,如果能进去再摸到院长的房间,张天明离证据可以近一大步。
没想到王翠却说:“进来吧,老师还有东西要给你。”
张天明端着一幅怂包胆小的模样,实际内心怀揣着激动无比的心情走了进去。
老太太或许是没想到还有人跟着来了,她看见半个身子都躲在王翠后面的张天明时,顿时瞪圆了那双精明的小眼睛。
“王翠你是不是要翻天,还敢把野玩意儿往家里带,怎么着,你还真想给他当妈?”
被说成“野玩意儿”的张天明十分无语,这老太太的嘴不是一般的毒啊。
王翠道行也不浅,她仿佛没听见一样,走到电视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块酥糖,转身递给张天明。
张天明眼皮一跳,他哪敢伸手接啊,这明显是王翠以行动故意跟她婆婆唱反调,而自己就是那个被牺牲的倒霉炮灰。
好在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顺利吸引走了王翠和老太太的目光,让张天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拿下酥糖揣进兜里。
然后趁着两人去院子里开门的功夫,舒了口气默默打量着院长家的格局。
这栋二层楼可比小院那破破烂烂的小楼高级多了,装修风格是典型的农村小洋房,虽然土,但家具都是实木的好东西,地面也镶着价格不菲的大理石瓷砖,一直铺到楼梯口。
这年头虽然家里镶瓷砖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放在山区的农村可就不一般了,都是破砖破瓦房屋漏顶的贫困人家,能糊上水泥地就不错,哪有闲钱去铺瓷砖。
张天明站在门口仔细看了一圈,迅速把一楼的布局都记在脑海里。
客厅两边各有一个卧室,一边对应的是厕所,一边对应的是厨房,不过目测这两个卧室面积都不大,不会是主卧,而院长的卧室应该在二楼。
看着楼梯的方向张天明十分心痒,但他可不敢直接上去,被逮到就前功尽弃,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按捺住去二楼的冲动,他一边把这里的装饰细节都一一记牢,一边劝导自己只要开了这次先例,以后来赵院长家的机会只多不少,千万不能急于一时。
平复下心情后,这时外面传来的说话声引起了张天明的注意。
听声音应该是一个比王翠年轻些的女人,她先是跟老太太打了招呼,转头又和王翠聊了些家长里短,三两句话后才把声音放低了一些,步入正题。
“王姐,听说院里前几天出事了,差点打死人?”
王翠点头:“是有这么回事,不过幸亏老赵去得早,救治及时人才没事。”
那女人听了语气焦急:“是、是哪个孩子啊?”
王翠仿佛看懂了她眼里的意思,摇头安抚:“不是那孩子,你放心吧。”
女人拍了拍胸脯顺下口气,连连说道:“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见她这么担心,王翠把她拉到墙边,说了几句真心话:“我跟你说句实话,院里那姓李的可不是善茬儿,对这些孩子更是下得去手说打就打,真打残了都说不准。那些没爹没妈的无所谓,但大丫好歹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打坏了你不心疼吗,赶紧劝劝你家老头子,把人接回去吧。”
说到这,女人捂着嘴连连摇头,眼眶都红了:“王姐,你不是不知道我家啥情况,我说话要是管一分用处,当年也不会把孩子放在院里。你说我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儿子,养他一个就不知道花了多少钱,家里实在养不起第二个了。那孩子要是真在福利院有个好歹我也没办法,或许就是她命不好。王姐你要是方便,平时去院里帮我多照顾照顾她,你要是觉得为难……就算了。”
王翠看她这幅样子,只能皱着眉应下。
女人临走前,眼神慌张的叮嘱道:“千万别让他们知道我跟你说过这些,王姐你就当我是来跟你唠家常,其他的啥也没说。”
女人走的匆忙,张天明只能从门缝里看到一个裹着蓝色旧棉服又蓬头垢面的背影。
两人的谈话,也让他微微皱眉,心口微沉。
王翠进屋后开始换鞋,说要把张天明亲自送回小院,不知道是怕张天明半路跑了,还是不想和她婆婆共处一室。
这一来一回的倒不嫌麻烦……但张天明依旧顺从听话,让干嘛干嘛。
回去的路上,王翠有点心不在焉,张天明也没有兴致再观望一遍赵家村。
只不过一路走来,路上碰到的老人妇女和孩子居多,年轻男人几乎看不见,让张天明有些许唏嘘。
这倒是山区农村的常态,大点的孩子应该是送去县城读书了,而大部分的年轻人则是去城市里打工养家,过年才能回来一次。
留守儿童由老人抚养,好一点的还有母亲在身边,那些父母都不在的,感觉和福利院生活的孩子也没太大区别。
反观赵院长夫妇这种已经算是天仙一般的日子了,不愁吃穿,唯一的儿子也留在县城里读中学。
这么想想,张天明也算是明白为什么王翠那么能忍,对比之下,她嫁给谁也比不上赵院长能给她的富裕生活。
说白了,既然想穿上万块的貂,就得忍下家里这口气,尽管张天明并不能苟同这种婚恋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