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温度的张天明回过神,侧目看着一旁的高倾和胡嘉。
“姐,我没事。”
张天明声音细小又沙哑。
胡嘉看着他赤红的双眼空洞无神,心里也跟着难受得抽疼, 她拉着张天明的手说道:“来,坐下等,姐给你擦擦衣服。”
张天明看着那几个熟悉又冰凉的座椅, 有些无力的摇摇头:“姐……我不敢坐。”
上辈子,他就是坐在这里迎来了喻奶奶的身亡。
“好那咱不坐, 你靠着墙,姐蹲下给你擦。”
张天明身体微晃, 疲惫的倚在白墙上, 胡嘉手里拿着纸巾蹲下身, 耐心的帮他擦着裤脚和衣摆上的水渍。
高倾也始终握着张天明的手腕, 好像怕他在这里倒下一般。
“姐别擦了,我真的没事。”
感受到身边人的关怀, 张天明开口淡淡的说道:“就是有些突然,我需要缓一下, 没事的。”
胡嘉站起身, 攥紧手里被揉皱的纸巾, 心疼道:“天明,我们都在呢,你有什么情绪别憋在心里,想哭也没关系,姐都陪着你。”
张天明抬起眼,看着胡嘉紧张的面容,勉力的勾起一丝嘴角。
“姐,谢谢你和高倾能陪着我,我已经好受多了,就是有些饿,等奶奶出来后,我们四个一起吃顿春饼吧?我有点想吃春饼了。”
看着张天明嘴边浅浅的笑,胡嘉莫名的鼻头一酸,自己先红了眼眶,吸着鼻子点头:“好,吃春饼,你和喻奶奶想吃什么,姐一会就去买什么。”
“姐,你别哭。”
张天明抬起手,帮胡嘉擦掉眼角的泪花,安慰她道:“奶奶看到你哭,该心疼了。”
胡嘉胡乱的抹掉眼泪,忽然想起春节的时候,喻奶奶拉着她的手说笑,在镜子前帮她梳头发,一幕幕在脑海里浮现,眼泪又止不住的要溢出眼眶。
“不哭,姐不哭了,哎也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可能是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太大。”胡嘉边哭边笑的解释着,她抬起头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绪。
张天明转过头,扶着墙看向高倾,苦笑了一下:“我腿又麻了,你能去病房帮我拿一下喻奶奶的药吗,她今天早上的药还没来得及吃。”
高倾嗯了一声,转身立即朝着住院部的方向去。
胡嘉握住张天明冰凉的手,想帮他捂热,可好像怎么搓揉都不管用,她鼻音浓重道:“天明,你别多想,喻奶奶不会出事,你也一定要好好的。”
张天明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左不过是自己的身体禁不住事儿。
好在两辈子经历过来,面对许多风风雨雨都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所以现在还能撑得住,他也必须撑住。
喻奶奶还需要他,他不能比老人先一步倒下。
只是现在感到一点累而已,靠一会,再靠一会就好了。
外面六月份的艳阳与暖风都那么温暖惬意,可惜急救室没有开窗,那些温暖照不进冰冷的走廊,在这里站着都像掉入冰窖,冻得人后背隐隐冒着虚汗。
而亮着红灯的大门也紧闭了整整四个小时。
张天明三人也站在这里四个小时从未离开。
直到中午,那盏红灯熄灭的时候,张天明陡然抬起头,那一刻紧张的心口微缩,双手指尖泛白,目光急切的看向从急救室走出的护士和医生。
几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医生就脱掉一次性手套指挥道:“病人暂时脱离危险,但要立刻转入重症监护室,你们哪个是家属,来跟我签字办理手续。”
医生的第一句话让张天明眼神转瞬亮了起来,身体也因为这句话瞬间恢复了力气,他立即点头:“我是,我去签字。”
重症监护室的注意事项有很多,张天明看着协议上密密麻麻的字,还有耳边医生详细的告诫与讲解,强迫着自己集中注意力。
原来住进ICU并不意味着是个多好的消息,说明病人依然处于危险阶段,只有安稳的度过这个阶段回到普通病房才算彻底脱离危险,但对于濒临悬崖边的生命而言,这或许是最后的一线生机。
所以哪怕这里的费用一天就要五千块,张天明也毫不犹豫的签下了这份协议。
签完字后,张天明转身去付钱,抢救费加上重症监护病房的押金费用,喻奶奶的银行卡转瞬就划走三万块。
如今张天明全身上下只剩下三万五,也就是够再付一周ICU的钱。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期盼这一周能够转危为安,让喻奶奶尽早康复。
而另一边,在张天明忙着签字交钱时,高倾和胡嘉两人也帮忙把喻奶奶的衣物用品交给了护士。
因为重症监护室不能随时探视和陪护,而家属也不能离开,需要在医院二十四小时待命,张天明就让高倾把折叠床搬到了ICU外面的走廊,打算在这里长住。
胡嘉看着眼前的情形当然是不放心的,走廊狭窄又人来人往,张天明本来就身体不好,在这怎么住得下?
她干脆转头跟高倾商量道:“我们两个轮流在这看着,让天明晚上回家好好休息,反正大四六月底交完论文学校里也就没事了,律所那边我也去请假,如果不批我辞职过来。”
高倾嗯了一声:“可以。”
张天明当即摇头不赞同:“姐,你别麻烦了,我在这守着没问题,你们该忙就回去忙,有事情我会给你们打电话。”
胡嘉却不听他说什么,转头就拨通了律所的电话做请假报备。
高倾也给学生会的人发了消息,两人是打定主意要留在这不走了。
张天明看着他们的举动,知道自己劝阻不了,同时心中也升起一丝熨烫。
这一抹熨烫,如温热的火苗般持续升温着。
当胡嘉把喻奶奶住进ICU的事情告诉身边人后,当晚张天明就接到了徐夫妇的电话,询问关心喻奶奶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