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索着病号服的裤腰带,张天明从没觉得脱-裤子是件这么艰难的事情,也是第一次这么抗拒上厕所这件事。
好歹之前在床上昏迷有导尿管能自理,现在导尿管拆了还不如不拆。
张天明头脑昏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人看着上完的厕所,又是怎么脚步虚浮的踏出卫生间。
重新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张天明立即躲进被子里假装午睡。
可闭上眼就是刚刚高倾帮他冲马桶的样子……
张天明脸上一阵阵发烫,这几天出的糗几乎样样不差展现的淋漓尽致,这么尴尬也不知道要钻多大的地缝才能装得下。
好在高倾话少,也没什么表情,做这些事更是非常自然,好像这样事无巨细的照顾张天明并不觉得什么,一段时间下来张天明自己竟然也习惯了,多少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在高倾面前彻底放开自我。
九月初,持续了一个暑期的高温随着初秋的凉风逐渐降低下来,路旁的杨树也零零星星的浮现几片黄叶。
在最后一次检查身体无恙后,张天明终于顺利出院。
胡嘉一直陪着他到出院的当天,帮他收拾好病房里的东西,两人聊着天时,看到高倾拿着诊断证明和出院小结走了进来。
张天明坐在床边穿好鞋,仰头问他:“嘉姐是下午的火车票,你什么时候回S市?”
高倾收起手里的单子,抬眼道:“我回B市。”
他的话让张天明和胡嘉都惊讶了一瞬,胡嘉转头问他:“你要留在B市工作?”
高倾嗯了一声。
张天明不解道:“叔叔和阿姨不是都想让你回家工作吗,怎么突然要留在首都。”
而且S市也是不次于首都的大城市,他家又有企业在那,肯定是回去能有更好的发展。
高倾看了张天明一眼,没有回答。
胡嘉见状神色有些复杂,转开话题:“房子租好了吗?”
“嗯,两室一厅。”
听到高倾的话,张天明暗暗咂舌,在首都租两室一厅得是多少钱,恐怕他一个毕业生的工资三分之二都要付房租吧。
然而胡嘉却马上意识到什么,皱眉问道:“租在了学校附近?”
高倾看着她,没有否认。
两人有丝不对劲的气氛张天明丝毫没有发觉,他甚至还挺高兴的,双眼微亮的笑道:“原来你这几天在忙着租房啊,离学校近的话,我平时也可以去蹭吃蹭住。”
高倾直言说道:“你可以搬过来住。”
张天明怔愣一下,他还真的没想过在学校外面住,房子毕竟是高倾租的,他不好厚着脸皮一分钱不掏直接住进去。
胡嘉陡然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门口低头说道:“高倾,你出来一下。”
高倾转身跟着胡嘉走了出去,房门关闭,留下张天明一个人在病房内不明所以。
而医院人来人往的走廊里,胡嘉眉头紧蹙,抬眼压低声音。
“高倾,你别乱来。”
她没想到喻奶奶刚刚离世,高倾就敢这么明目张胆。
高倾却盯着她,漆黑的眼神不夹杂着任何情感,只是安静的反问道:“他一个人住校,你放心?”
胡嘉一愣,她当然是不放心的,可又没有办法,总不能因为担心就不让张天明继续读书。
“我能照顾他。”
高倾简短的一句话,让胡嘉讶异的同时又有些羞愧。
好像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或许高倾真的只是为了照顾张天明,他们之前也住在一个宿舍,倒是没有发生什么。
而且学校没有单间,张天明住校一定是会有新室友的,相较于不熟知他身体状况的陌生人,胡嘉宁愿他和高倾住。
两人间沉默片刻,胡嘉转过身,透过走廊的窗户看向病房内,张天明正用一只手扶着椅背,尚有些费力的站起身,他瘦的像是一具骨架,不论穿什么衣服都显得那样宽大,风过时鼓动的衣摆像是感受不到里面的肉-体。
胡嘉瞧着满眼心疼,最后叹了口气:“照顾好他,别让他再发病了。”
高倾嗯了一声,然后转身走进病房,帮张天明把衣服装箱。
出院后,几人一起吃过午饭,张天明和高倾一起去火车站送胡嘉。
在候车大厅的检票口前,胡嘉握着张天明的手主动说道:“开学你搬去和高倾住,平时走读,这样姐能放心一点。”
张天明没有答应,讪笑道:“我没那么多钱跟他平摊房租。”
胡嘉听了笑着说:“姐帮你付。”
张天明抬眼来回扫了下他们两个,有些恍然大悟:“你们之前在偷偷商量房租的事是吧,高倾你别坑嘉姐钱。”
高倾还没说话,胡嘉就笑着摆手说道:“放心,他要是敢坑我,我就让陈超天天给他打骚扰电话,烦死他。”
张天明听完也笑了,这招很绝。
大厅内响起了检票时间,三人也没有再多说,张天明看着胡嘉随着人群走进检查站,然后身影逐渐消失在尽头的拐角。
他才转身跟高倾一起往火车站外走,然后抬手戳了一下高倾,笑道:“你别拿她的钱,我有。”
张天明怎么可能真让胡嘉帮他给钱,他返校后争取早一点把能考的证件都考下来,然后攻克下同声传译这一大难关,以后赚得钱别说是和高倾平摊房租,就是把欠下的住院费都还上也绰绰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