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胜捷缩着身子浑身颤抖,脸色苍白的躲在床里侧。
他不怕死,可怕痛。
那种生不如死的痛,像是被人将骨头从身体里生生挖出,又像是蚂蚁钻进伤口,细细啃食。
痛到麻木。
苏沉将人包扎,躺在他身侧将人抱进自己宽阔厚实的胸膛。
像是哄小孩般拍着他的背,轻声细语,耐心的哄着,直到天亮人累到睡过去。
就这样,路胜捷老实了一个月。
为什么是一个月,因为苏沉算着天数,时间。
最后在寒冬降临,大雪纷纷的第一天。
他养不熟的阿水又跑了!
苏沉面无表情,坐在空旷的大床上,手上轻拂过没有丝毫余温的被褥。
坐了好半晌,见天色阴暗,越发的晚。
他才起身,将柜子里的蛊虫拿出,寻着味道。
在后山找到了跌落在山坑中的路胜捷。
苏沉蹲在山坑旁,望着坑底之人,幸灾乐祸。
“阿水真是淘气,怎么能独自跑到坑底?天气如此冷,怕是要冻死啊。”
路胜捷躺在坑底,气息微弱,头破血流,鲜红的血顺着脸颊滴落在地上。
身上满是跌落时造成的淤青,迷迷糊糊间他听见了头顶既熟悉又可怕的嗓音。
他脑中眩晕,眼前开始变的模糊不清。
苏沉望着他要死不活的样子,邪恶的笑意浮现眼底。
他像旁边随意扫了几眼,发现镇民留在隐蔽处的绳梯。
这种坑本就是为了捕捉猎物而存在,当然会有备用的梯子。
他下了山坑,蹲下身,手指摸搓在路胜捷带血的脸庞。
苏沉掏出一颗药丸,强制性的掰开他的嘴,让他吞了下去。
这是吊命用的,花真金白银买来的,仅三粒。
见人微弱的气息越发平缓,接着便带人爬了上去。
药丸的起效很快,路胜捷的意识开始清醒,接踵而来的是无尽的害怕席卷全身。
死亡的恐惧远远不及眼前男人带给他的更多。
可没有预料中的断手断脚,苏沉仅是将他放在地上,摸搓他的唇角。
动作温柔到是一种错觉。
他说。
“既然阿水想要离开,那我便放你走。”
路胜捷瞳孔瞬时微缩,大脑僵硬,根本无法思考这话的对错。
可浮现在眸中的并不是喜悦而是惊慌。
如同无比饥饿没有理性的猛兽突兀的将到嘴的食物放走般。
那种叫人猜不透的可怕与迷茫在逃跑的瞬间,像把致命的刀无时无刻不盘旋在心中。
这想法一经出现,路胜捷就浑身颤抖。
苏沉根本没管地上人是如何反应,直接离去。
就在转身的一刹那,他唇角轻勾,满是玩味。
世上有一种吓法,叫自己吓自己。
这是在恐惧面前人的本能,自此增生出绝望。
就这样呆呆的躺了好半晌,冰凉的雪落在路胜捷干裂的嘴唇,视线模糊中隐隐可见漫天的白。
他艰难的起身,在荒野中前进,腿在低落山坑时受了伤。
山路蹒跚,他不断的跌倒,迷茫又清醒,头上留下的血痕在脸上凝固,说不清的狼狈。
他脑中空白一片,漫无目的。
夜幕降临,天色越发暗沉,路胜捷眼前视线从见得一丝光亮变成无边的昏暗。
他只当是因天黑,但在被山间嘶吼的狼叫吓怕以后。
路胜捷迷茫的望向自己刺痛的手,发现了一个残酷的事实。
他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