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话就当他是默许了,我跪在他身后草地上,回忆着以前给奶奶捏肩膀的手法,手指捏按他肩上胳膊上坚硬的肌肉。
按了一会儿,冯玉照高贵冷艳地吐出俩字:“重点。”
我松了口气,心想我果然想对了,他本来脾气就不好,这一路上我又什么都不会啥也不干,他是皇上的男宠,平日里肯定养尊处优,一下子让他干这么多活,容易生气也是正常,我得多干活,以减少矛盾。
晚上就在树林里借着火堆的温度和衣而睡,第二天破晓时分,树林里安静得能听见远处传来的流水声,我醒得早,循着水声而去,用两片野粽叶卷起来舀了水往回走。
然而回去路上却迷路了,在林子里绕来绕去,就是找不到冯玉照和那匹马。
卧槽我该不会出不去了吧?脑海里突然浮现一些关于在树林里迷路原地转圈最后死掉的故事,登时害怕起来,冲着四周大喊:“冯玉照!冯玉照!”
“叫丧?”黑衣墨发的青年从大树背后转出,“大清早乱跑什么?”
“我打了点儿水给你洗漱。”我捧着野粽叶朝他走过去,高兴道,“你就在附近?太巧了。”
冯玉照一脸不耐走在前面:“巧?不出来找你什么时候回得去?净添乱。”
我抿了抿嘴,不吭声了,捧着水跟在后面。
继续上路,马儿从林间晨雾里穿出,冯玉照侧头朝身后的我道:“是不是想待会儿被甩下马去?”
是要我抓紧点儿的意思吧?我松开抓着他衣摆的手,在他身上寻找可以抓牢的地方,然后抓住了他的腰封。
他回过头来,高挺的鼻梁差点儿顶到我的脸,眼神很不和善:“等会儿马跑得快了,你手一用力,是想我衣服全散开?你个断袖太监在打什么主意?”
“我没有打主意。”我改成抓他腰上的布料,小声道,“也不是断袖……”
老子直得很!
冯玉照还是不满,但没表示什么了,一甩缰绳,马儿驰上道路,扬起点点泥花。
一路无话,日头将上中天时,我们到了燕青山脚下。
燕青山是座大山,古木参天蔽日,人烟稀少,连条上山的路都没看到,实在看不出来这里有什么好玩的。
骑马在山下绕行小半圈,山脚榆树林里现出几片青瓦顶,有石板路从林间延伸出来。
一穿青灰色僧衣布鞋戴僧帽的中年女子站在路边望着我们,等马慢慢走近了,她手执檀木念珠朝我们双手合十,眼里现出柔和笑意:“施主远道而来,路上辛苦了。”
冯玉照声音竟找不见许多平日里那种冷意:“明月师父久等,也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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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座尼庵,叫寂月庵。
马儿被一个小尼牵走吃草喝水去了,明月师父领着我们进了庵里客院,很周到地给我们准备了洗脸洗手的水,又招待我们喝茶,敞亮的厅内,案几上摆着几碟子浸着香气的蜜煎果子。
明月师父笑着打量我:“头一次见你带人来,这位小娘子……”
“男的。”冯玉照放下茶杯道,“不必搭理他,让他自己吃东西,他只会吃。”
我有点儿尴尬,把快伸到山楂条盘子的手缩了回来。
她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很快又笑了,喝了口茶,忽然眼里带着分不清是关怀还是揶揄,柔声问冯玉照:“是男子便能行?还是治好了?”
第21章 他讨厌我
冯玉照登时一口茶呛住了,惊天动地咳了好一会儿,俊脸通红,艰难地严肃表情道:“只是顺便带他来而已,不是什么要紧的人,别把他当回事。”
“他不知道?”明月师父话里似乎有暗示。
“什么都不知道。”冯玉照应道。
明月师父双眼明亮,又打量我,笑了笑,忽然又转过头去问他:“所以治好了吗?”
“没治,我心思不在这事上面,治好了便有更多事要应付,不治也罢……”
冯玉照脸越发红了,换作平时恐怕早就没耐心说要杀人了,此时竟然露出羞愤窘迫的表情来,“不聊此事!”
明月师父不再问了,却笑得开心。
他们说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冯玉照生了什么病吗?他身强体壮也看不出什么毛病来啊,除了脑子有点儿不太正常外。
“瞎打量什么?吃你的果子,再看我挖了你那一对眼珠子!”
冯玉照突然就冲我发火了。
看他也不行?行吧,我憋着气,低头看杯子里漂浮的茶叶,心想他肯定是得了疯病,我已经尽量不惹他生气了,他却越来越容易生气,狂犬疫苗都救不了他。
上次去灵净寺没能吃到斋饭,这次在寂月庵倒是吃上了,两碟腌菜,两碟热菜,一道汤,虽然都是素,但也可口。
我饿得有点儿狠,大口扒拉,被冯玉照横了一眼后动静小了很多。
“别欺负人,玉哥儿,你大人家好几岁呢。”明月师父道。
吃完饭,本以为冯玉照会安排出去玩儿什么的,结果他对我说:“我要斋戒三日,这三天你就在痷里玩,别跑丢了,明月师父会照顾你,要是你再跑丢我不会出来找你,就让山上蛇虫鼠蚁走兽飞禽把你啃了。”
我点点头,心里好奇他到底来这儿干嘛,根本不像他原本说的出来玩,但没有问。
“你这三天,”冯玉照皱着眉,“都见不着我,有事……就找明月师父。”
我又点点头,保证道:“我不会惹事不会走丢的,我不出去玩儿。”
冯玉照面上不悦,似乎有什么想要说的,然而什么也没再说,跟着一个比丘尼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