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之所以昏迷,是中了和陛下之前一样的毒。”
赵煜风一时神情困惑:“这是怎么回事?解药还有吗?”
院首摇摇头:“没有了,且太后所服剂量较大,加上年纪……即便是像之前给陛下那般慢慢用汤药调养,也是好不了了,只会一直昏迷不醒。”
赵煜风看着床上那盖着锦被,两鬓斑白紧闭双眼的老妇人沉默了一会儿,两眼有些泛红,而后一言不发地出去了。
我跟在他身后,听见他问我:“孙鸿光给太后下的毒?这说不通,他们不是联手对付我的么?杀太后对他没好处。”
“你怎么想?”赵煜风停下脚步,回身看向我。
我默不作声,和他对视。
片刻,赵煜风瞳孔震了震,难以置信般:“二宝,你,是你派人回宫……你,你……是谁?你指使去给太后下毒的人是谁?”
“已经送出宫了,你找不到这个人的。”我冷静道,“我又没杀她,她给你用药让你睡觉,我不过也一样的回礼给她而已,老人家就该多睡觉,成天醒着老想着怎么算计别人怎么谋财害命,多累?”
赵煜风看着我,半晌,无奈叹出口气,转身往回含章殿的方向走。
夜里,殿里众人都退下了,我坐在圆凳上,拧了帕热水,解了衣裳,避开缠着纱布的肩膀,小心地擦拭身上。
身上有伤不方便洗澡,这些天都只能这么擦擦。
赵煜风在外间看书,一听见水声响,就转进来了,走到我身边冲我伸出右手。
我把帕子放他手里,他拿着擦我后背。
擦完了他也脱下衣裳,我给他擦他右手够不着的地方。
洗漱完了躺上床,赵煜风忽然问我:“太后毕竟养育我长大……你这样对太后,不怕万一我会恨你?”
我:“你想恨便恨,你恨我也要这样,你被她祸害利用了三十年,一辈子都要提防你这个养母,剩下的半辈子,我不能让你这么过。”
赵煜风断了手筋的左手伸了过来,和我的右手挨在一起,沉默了一会儿,道:“兴许在她心里,我还比不上虞泷礼,毕竟我和她毫无血缘关系。”
“我没想过要杀她,我小的时候曾以为……她是我的亲娘,也曾真心敬爱她。”
“嗯。”我轻轻握住他的左手。
帐子里又安静了,但我感觉到赵煜风似乎在酝酿什么,果然,不多会儿,赵煜风道:“二宝,皇后和姜昭仪也都出宫去了,现下后宫空置,你,你……”
我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直接问他:“你有听说过男人当皇后的吗?”
赵煜风:“历史上,似乎,似乎是有的……”
我:“那你又有听过太监当皇后的吗?”
赵煜风:“你可以做第一个,没人敢说什么。”
“可我不想当你的皇后。”我稍稍侧身,看着他眼睛道,“赵煜风,咱俩谈过一场生死与共的恋爱,够记一辈子了,缘分大概就到这儿了吧,和你谈恋爱的这段时间,有一部分时候还是很开心的,不管是怎么爱上你的,我也确实是爱过你,但我要回家了。”
“在我的人生预期里,我从来也没想过要找一个皇帝与他共度一生。”我声音轻轻的,“到这儿就行了吧,等你身体大好了,我就走了。”
赵煜风眼睛红红的,左手伸到我腰上来抱着我,接着整个人都过来,以一只右手支撑着在我身体上方。
我躺平。
-
五个月后。
为了让赵煜风适应,我提前了七天收拾好东西离开了皇宫,去卢青在江城乡下的老家玩了一阵,周亭也在,三个人玩就足够热闹了。
“卑职还不知道公公的老家在哪儿。”
春天的气候很舒服,卢青一身黑灰的窄袖武袍,爬上树去,修长的身形穿梭在翠绿的树叶里,看着是赏心悦目的一幕。
“在越方。”我随口瞎掰,问,“你上去干什么?又没果子摘。”
“掏鸟蛋,天气暖了,鸟都回来下蛋了。”
周亭拄着一支拐杖过来。衍州一战里他的腿受了很重的伤,很难好全了,后半生都得拄拐,没法在御前继续当差了,便干脆辞了官。
卢青无父无母,跟着他一起辞了御前的差事,在他身边照顾他。周亭本来不穷,赵煜风又给了他一笔丰厚的奖赏,两人便成天出去游山玩水,玩累了回中京城周亭的大宅院,或者来江城卢青爷爷留给他的小木屋院子过过乡下生活。
我一听鸟蛋就头疼,对卢青道:“小青,咱不掏鸟蛋成吗?那鸟找不着它的蛋了,看着多可怜啊是不是?”
卢青向来听话,抓抓脑袋,空着手下来了。
“公公,您明日走吗?”卢青问我。
“对,明日走,”我想了想,道,“别叫公公了,已经不是了,叫我……谢公子?”
“好的,谢公子。”卢青笑了起来,又道,“为什么一定要回家呢?越方那么远,皇上许公子回家去吗?”
我:“许的。”
卢青不理解:“为什么?若我是皇上,这么喜欢公子,定然不会放公子回家去。”
我笑了笑,道:“因为他现在是真的喜欢我了,所以他许我回家去。”
周亭轻轻叹了口气,冲我一笑。
两天后,我回到了中京城里,坐在茶馆里临窗的位置,看着中京城街上繁华盛世太平的景象,等我的茶。
“客官您的茶来了,这就给您现冲!”小二上来替我冲茶,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提着汤瓶的样子看起来有些专业。
“会冲小鱼吗?”我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