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能这样?”书院是育人子弟的地方,这些富商竟然想以他做津梁,让这些姑娘和哥儿搭上兄长,如今兄长成亲的事外人尚且不知道,哥哥都以为兄长单身,若是当真被人碰了瓷,嫂夫郞怎么办?
虽然他知道很多有钱人家,府里妻妾成群不是罕见事,可他们自幼白水村生长,家家户户都是娶一个婶娘或是郎君的,若是哪家汉子敢沾花惹草定要被媳妇拿着扫帚追着打,便是他们阿么在兄长科考时,也叮嘱过让兄长万万不要学了富贵人的贪病,他们家的男子只能娶一个。
“若是搭上兄长便是地位一步登天,在大的财富都不及权势来的稳当。”杨壹这么说也不光是说给柳柳听得,还是要说给柳卯听。
“咳。”柳卯作为被谈论的主人翁,轻轻咳嗽一声之后,摆摆手道,“且放心,之后我不会过来书院。”
“兄长同我们说有什么用,要给嫂夫郞说才是,我同杨壹还有话聊,兄长不若带嫂夫郞去家里细细说说,立个保障才是。”
柳柳在一旁撺掇嫂夫郞要给兄长立规矩,叫蔺淮秋和柳卯都有些无奈,但弟弟说的不错,有些话还是要说开才是,今日书院之事日后还少不了,山沟沟的金凤凰谁不想抢着沾光,今日之事好解决,日后万一再出现,也要有个章程。
为此柳卯先是敲了一下柳柳的额头,才带着夫郞去了隔壁,打算细说。
柳卯夫夫一走,书院只剩下杨壹和柳柳,杨壹还要张嘴说什么,之间柳柳长长的一声哀叹后,转过来靠在杨壹怀里,虽然这时节热的不行,但是柳柳还是觉得杨壹怀里舒服。
“看来之后我要加重课业的安排,要是不能符合考核便让他们退学,这样他们只能专心课业,无暇顾及其他。”
“好办法。”杨壹原本也想着说要给柳柳说一说安排的,不成想小柳柳已经自己想到了主意,而且这个主意巧妙,有心者无暇,无心者有得,退却者让位,一举三得。
“我是你夫子,想的办法才不可能差。”柳柳小声的自恋完,又有些丧气,“原本以为借了兄长的名头我便能安心做个夫子的,却不想里面竟然掺杂这么多东西,好难。”
“有得必有失,再说有教无类,不论他们以什么目的入学,小夫子不是已经打算要竭尽全力教授他们,若是小夫子教的好,叫他们迷途知返,不是大功一件。”杨壹安慰柳柳,这事是没办法避免的。
“嗯,我努力。”柳柳又鼓足干劲,夫子本就要面对很多不同的学生,怎能轻易放弃。
杨壹笑,柳柳总是这么容易恢复乐观,叫他都学去了不少,“嗯,我信。”
若是鸟雀困于囚笼,一生只见笼外花团锦簇,自然安乐享命,但若让鸟雀归外,享受过笼外湛湛青天下的波澜广阔,鸟雀又怎么甘心再一辈子困于笼中。
他既信柳柳可以让这些盲从于父名的姑娘和哥儿见识外面的天高海阔,也信这些人不是傻子,知道任务无望后肯定会牢牢抓住这个改变的机会。
这一厢的谈话自那日中午也就无人再提,便是第二日一早开课,柳柳也如常态对这下面的学生,开始教习认字。
杨壹站在外面瞧了一会,见柳柳应对自如放心往山上去,纵使课上有人闹事,他信柳柳也能应对得当,一人不够,还有嫂夫郞蔺淮秋和他身边的两个小侍在,不会翻出什么浪花。
而他,也要工作多挣钱,如今打猎挣来的银两与柳柳教书收的束脩比,太有些不够看了,要是在懈怠下去,杨壹难免要做吃媳妇软饭的人了。
虽然柳柳不介意他吃,他也不能老想着当米虫不是,刚到山口,杨壹就看张虎拿着弓箭等着了。
因为张家多了个小娃娃,张婶和笙哥儿都忙着照顾孩子,屋里许多事全撂给张叔做,这些年打猎张身体也多番劳累,是时候休息了,以前跟着张虎就是怕他一个人在山上出事每个人照应,现如今有杨壹陪着,他这个当了爷爷的辈的人,时不时去去山上就是,平日在家多帮妻子承担些活计,也让她松快些。
“你小子,我以为今日你也是忙不过来,不准备来了。”张虎招呼人,最近杨壹都在忙活书院的事,便是上山也不长赶着回去,想好最近热起来,山里正午也没法待人,张虎也躲个清闲。
“柳柳当上夫子挣银两了,我可不能当米虫,今日我们往深山走走,许久没去,该把有些东西都养大了。”杨壹很久没有这么充足干劲了,今天一定要猎个大东西回去,庆祝柳小夫子第一日就业。
“没问题,不过柳柳竟然开了书院,可真不得了,以前我就晓得柳柳跟我们这村里其他孩子不同,有大志向,现在书院都开起来,等我家小夕儿长大,就让柳柳做他的启蒙先生。”张虎高兴,读书是好事,现在有个收哥儿的书院,更是大好事。
“没问题。”
第 80 章
盛夏的天气也越发的热起来, 书院里想要来攀关系的姑娘哥儿却一直没有找到机会更进一步,不说见到柳卯,就是平日午休时候连书院门都出不去,因为他们的柳小夫子安排的课业极重, 许多姑娘哥儿甚至连字都没认全, 一时之间赶不上进度,又听柳小夫子说无心学习者是要被劝退的, 自然也不敢生其他心思。
结果还没等到适应进度完成家里交代的事, 就听到柳卯即将要在村里举办婚礼的消息,而结婚的对象竟然是书院里带教的先生——蔺夫子。
蔺淮秋并不在书院当正经先生, 平日教学也多是柳柳, 只是有时柳柳忙不过来才会插一手,京城里也有给府中姑娘哥儿上课的先生,多也是女夫子和哥儿夫子,所以见柳柳开书院他倒没什么奇怪。
不过瞧着柳柳每日精神抖擞的从家里过来给这些学生上课, 也叫蔺淮秋有些艳羡, 他自幼学的东西多且杂, 琴棋书画刺绣管家,都是贵阁里姑娘哥儿必修的东西, 但这些东西学来不是为了填充自己, 而是为了充门面, 好叫他们嫁入夫家能够行事得体, 不丢娘家人脸面。
到底是叫人厌恶, 如今能够帮着柳柳教习学生, 也算是学有所用, 便是不知道日后等柳卯到县衙任职后, 还能不能继续留在书院, 若是留在县里,他怕成日无所事事,最后还是如娘亲一样,成日烧香礼佛,不迈家门。
这日下学,已经听了几日传言的学生终究是忍不住,派了一个大胆些的开口,围住了未离开的先生。
“蔺夫子,听闻不日你要同柳探花成亲,此事可是真的?”
蔺淮秋正在书院发呆,突然被散学的学生围了过来,闻言垂目,耳垂略微染红的点了头之后,急匆匆的离开。
他与柳卯已经是拜过堂的夫夫,这回再拜,还要叫人追着问,到底是面皮薄,受不住他人疑惑的眼光,也不好解释,只能做逃跑姿态。
余下想问细节好回去交差的姑娘哥儿,一个个面面相觑,但到底是得到了确切消息,一时之间书院都显得浮躁起来了,连平日上课都没原先专心,叫柳柳着急了好些时候。
“这样下去不行,原本计划这月教习完《千字文》,现在进度还不过一半,这样下去怕等他们都定亲了也只学了认字。”
夜里柳柳同杨壹诉说烦扰,开学近一月,比起当初教杨壹不知慢了多少。
“你拿他们和我作比,是不是太欺负人了些?”杨壹浅笑,他是不记得自己学认字学了多久,那都是一二年级的事,可一想用的时间肯定不短就是了。
“……也没有。”柳柳摇头,他知道杨壹进度快是因为本身有过这方面的知识,自然不曾以杨壹的本事要求如今的学子,“只是他们得知兄长不日要成亲的消息,浮躁了些,学习忌躁,如此下去是不行的。”
“学习忌躁,想办法解决问题也要忌躁。”杨壹搂紧怀里胡思乱想的家伙,“人心浮躁不过一时,等兄长结亲后上任县里,他们自然是会心平气和继续学习。”
若实在静不下心,他们家中之人自然会退学。
柳柳一顿,明白杨壹说的道理,略略放心后又开始苦恼,“兄长上任在即,嫂夫郞到时候定要跟兄长去县里,到时候书院只有我一人,肯定会很忙。”
“不想嫂夫郞离开?”杨壹知道书院如今有嫂夫郞替柳柳分担,才叫柳柳能松快些,不然这会还得挑灯夜战。
“嗯,可兄长大约是舍不得留嫂夫郞在家里。”说到此柳柳还偷笑,“兄长与嫂夫郞本已经成亲,该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因为要再办一回婚事分开一月还多,也不知道兄长心中是否郁躁。”
虽然知道作为弟弟议论兄长有些失礼,可每每见到兄长吃瘪,都要叫柳柳记下笑一阵,当然柳卯也少不得时候笑柳柳。
“应当不会,兄长的性格稳重,与我是不同的。”杨壹承认的坦然,他与柳柳成亲后,可是闹了好凶一阵,如今都还闹着,要是换作柳卯,杨壹还真想想不出兄长跟他一样会是什么状态。
“也是,不过我们这样正好,书上都说了夫夫恩爱,生活才会更好。”柳柳半点也不羞涩,说的大道理一套一套掩盖他们行事的莽撞。
杨壹听得灵机一动,正要再说,“那我”
“不行,过犹不及。”柳柳断了杨壹还想继续的想法,才洗了澡,再来又要费一回水,如今家里不止他们俩,嫂夫郞还在,要是让嫂夫郞知道了,他才要没脸,但这段时日的确是委屈杨壹了,柳柳微抬头对上杨壹隐忍的眼神,小声道,“等嫂夫郞回家后,再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