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2 / 2)

话毕,他一拉缰绳,调转方向,长腿夹了夹马腹,沿着林子里的马道奔驰而去,载我过来的马车夫也一甩鞭子,驱着马车跟上雁长飞。

我原地长吐一口气,转身进书院,收了雁长飞银票的小胡子夫子正一脸慈爱笑意地等着我。

夫子让我坐在最末的位置,坐在前面的十几个学生回头看我,似乎有些好奇。我观察观察了四周,学着别人把笔墨纸砚都拿到书案上来摆着,还是试了一试认真听讲。

然而这夫子的讲的什么东西我根本听不懂,窗外阳光明媚,书院种许多树,到处是荫凉,格子窗也都卸了,四处敞着,风灌进来舒服得很,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我今日才知道,原来在学堂上伴着夫子讲学的声音睡觉最是舒服,这一觉便睡到了中午放学,有人拍我胳膊才醒了来。

“新来的小兄弟,你可有自己带饭食?”拍我的人是坐在我前座的一个穿蓝衣的学生,说话时目光十分温和,“如若没有,不介意一道去饭堂?”

我揉了揉眼睛,见有人是自己带了食盒来的,拎着去院子里,两三人聚在一起坐在树荫下用饭,饭菜香气飘满庭院。

“我没带饭。”我道,“有劳兄台带我一道去饭堂。”

蓝衣学生两只嘴角都勾起,眼里笑意起,冲我一拱手:“我叫祝书良。”

我也拖着不大习惯的宽袖拱手:“我叫……雁枫。”

这便算是认识了。

书院饭堂的饭食还过得去,吃完回去坐了没多久,夫子又来上课了,我再次睡过去,到了下学的时间,又是祝书良把我叫醒。

这儿的学生家都在附近不远,只有我得回城去,出了书院大门不远,就见戴着笠帽的雁长飞骑一匹高头大马在林间路上等着。他来得倒是准时,说酉时初刻,一刻也没晚。

只是怎么只有一匹马?

“你走路回去么?”我问。

“上来。”雁长飞一副懒得废话的神情,马鞭一指他身后。

我站着不动:“早上的马车呢?”

雁长飞漠然:“不上来你就走路回去。”

算了,半个时辰的马程而已,半个时辰后又是一条好汉。

我一踩马镫轻松地翻了上去,稳稳坐在他身后,刻意离着点儿距离。

雁长飞摘下他头上的笠帽反手扣在我头上。

这时辰日头还太大,晒半个时辰还是很难受的,虽然心里别扭,我还是老实系上了绳:“怎么不带两顶?”

“本王有胡子,不怕晒,和你这细皮嫩肉的小子不同。”雁长飞马鞭一甩,策马上路,朝中京城疾驰而去。

马跑得太快,路上我着实控制不住自己,靠在了他背上,否则便会摔下马去。

进了中京城,我要他停马,下了马去。雁长飞也不说什么,牵着马跟在我身后。

“别跟着我!”我回头低声怒道。我从来不曾在董君白背上这么趴着过,今天倒是和他这样了。

“怎么突然生气了?”雁长飞拧眉,一脸不明所以。

我转回头继续朝前走,转过街角,进了傍晚时分正开始热闹的街市。

今日一身书生打扮,也没带杀气出门,似乎街上这些摊贩对我态度很是有所不同,不少人冲着我招呼,卖猫食儿的,卖香药果子的,甚至有卖胭脂水粉的大娘上来缠住我。

我烦得不行,唬着脸想吓退她,效果却不如平日里那么好,幸而一群小孩冲过来将我和这大娘冲散才算得了救。

那群小孩是去看杂耍胜花,我过去看了两眼,一个男子正双手凭空变出一朵朵颜色娇艳的小花来,连着变了几十朵,最后于半空一个腾翻,双手一展,朝观众撒出一片花雨,引得一阵惊呼和喝彩。

我也觉着十分精彩,本想接着看的,但是感觉到身边有人挤我,一扭头,果然是雁长飞站在我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挤进人群里来的,被他挡在后面的几个人敢怒不敢言。

我转身出了人群,雁长飞也跟着出来。

直到出了街市,四周安静下来,雁长飞终于憋不住,冷哼着问:“总不会是在气与我共乘一骑?连这也要生气,那千户大人也忒小气了。”

我不理他,他也不说话了,牵着马跟在我身后,进了府,在饭厅里用过晚饭,各自回房,互不打搅。

我无事可做,干脆换上夜行衣翻出瀚王府,去了雁长飞在中京城里买下的那几间铺子盯梢,却没盯出什么不对劲来。

第二日早饭时在饭厅碰到雁长飞,他当做看不见我,自己吃自己的。用完早饭后他先出了饭厅,使唤边洲传话给我说许我自己骑马去书院。我乐意之至,想必下学时他也不会来接我了,正好可以找董君白去。

不想酉时一到,我满心期待地走出书院大门,就见雁长飞一身窄袖袍子面无表情站在树下,一旁是他在吃草的马。

“昨日也见这高个汉子来接你回去。”祝书良走在我身侧,好奇地问,“是你爹么?”

我心头一梗,想反驳,可看见雁长飞那张大胡子脸,反驳的话又说不出口。

把缰绳从柱子上解下来,我上马去,路过雁长飞身边时估计让腾腾踢了一片灰尘给他。

我很不高兴,原本今日可以去见董君白的,都被他搅和了。

腾腾一路狂奔,雁长飞一路追,同我并驾齐驱。

第27章 枫儿,逢场作戏知道么?

雁长飞的马是漠国马,最是耐跑,又跑得快,腾腾无论如何甩不掉它,累得身上出了大汗。

若是一路狂奔都甩不掉雁长飞,反而丢人了。我晃了晃缰绳,索性让腾腾慢了下来,改成慢悠悠的小跑,以表现出我根本不想和他比谁跑得更快的风度。

正好路过一条有荫凉的路,风吹过身上策马狂奔出来的热汗,很是舒服。我撒开了缰绳让腾腾自己慢慢走,把外袍解了挂在腰间,风吹起来更觉凉爽。

正惬意,忽然肩上就被拍了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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