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是不清醒,等醒过来……你们都会后悔的!”
“呵,”杜若水嘴里发出冷笑,脸上无丝毫笑意,“我已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至于她……”他笃定道,“这是她想要的。”
“你又不是她……”文曼妮想要反驳。
“你知道什么?你体会过众叛亲离的滋味,你被人杀过,你曾经死过?你被封印了几百年不见天日?”
“她是喜煞,她怨恨目光所及的一切,怨恨所有人。要是能做到,这份怨恨足以支撑她杀光全天下的人。”
不然,他怎么会选她?
文曼妮哑口无言。
她把目光放到纪云镯身上,缓声道:“那……他呢?”
“他想看你为他做这种事?”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多可怕?”
这话明显拨动了杜若水心弦,面上神情微动。
纪若愚却立刻附和:“是啊,小杜,云镯怎么会想看到你变成这个样子,看到村里发生这种事?这是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这里都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阿叔阿伯啊……”
“你不是他爷爷吗?你又对他做了什么?”杜若水面无表情地注视他。
纪云镯已经吃够了,桌上的菜肴对他来说不再是送进嘴里品尝滋味的食物,成了拿在手里把玩的玩具,他抓着两块油滋滋的牛肉丸子,捏紧手心试图挤出更多汁水,杜若水抓过他的手,轻声道:“放下。”又用桌布为他擦拭沾满油水的手指,道:“闭眼。”不想看,便不看好了。
他说的话纪云镯皆一一照做,阖上眼趴在桌上乖觉得仿佛睡着了。
这人俨然是铁板一块,文曼妮不免气馁,一颗心沉到底又浸入一团黑色的怒火,扭头怒视纪若愚,“老鳖孙,你给我闭嘴!”
“就是你吧,我昨日听明白了……”
“是你害了自己的孙子……”
“他想报仇的,本该只有你一个。”
“需要偿命的,也只有你一个。”
“你凭什么还好端端地坐在这儿?”
“你怎么不去死?”
怒火冷却,化作冰冷的锋刃。她再一次看向杜若水,“要是杀了他,是不是就能立刻结束这一切?”
纪若愚警惕起来,“女娃,你想做什么?”
文曼妮开始上下翻找寻觅,无果,从桌下爬起来,盯上了席间的盘子,抓起一个直接往桌角上撞去,盘子应声而碎,她捡出最大的一块碎片握持在手里,将尖锐的一头对准纪若愚,一步步逼上去。
纪若愚慌乱挥舞手杖,“滚开、滚开——”
杜若水根本没对身边上演的闹剧分出一个眼神。
只是垂眼目光凝在自己一双手上,听着那边的声音默数:“十二、十三……”
喜煞手里的血也同样染在他手上。
“啪”的一下,不知从哪儿飞来一个柿子丢在纪若愚脸上,炸开一摊软烂的黄色果肉。
剩下三十多人一直缩在屋檐下的角落,不敢动作,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引起喜煞注意,可文曼妮对纪若愚的发难像提醒了他们,一个大婶正收回一只手臂,另一只手紧揽着一个半大的孩子,孩子害怕地将脸埋在她身上,不敢向外看。此时她一脸激愤,把孩子往旁人怀里一塞,不管不顾飞快冲了上来。
“他到底要知道什么,你说句话啊!”
“这都死了多少人了?你老眼昏花看不到吗?”
“你不是村长吗?做点什么啊!”
纪若愚顿时左支右绌,一边躲避文曼妮的进攻,一边应对大婶的诘问,嘴里胡乱搪塞:“他是疯子,说的话当不得真的!疯子……棺材子……他要杀了我们所有人!”
“纪若愚,你个老不死的倒是已经活够了,可我们这边还有孩子,他连你的零头都没活到,他要怎么办啊?”大婶双眼赤红,上手去抓他的白头发,“人不能这么自私!”
“是啊!”其余人跟着凑过来,伸出一双双手去拉扯、撕打纪若愚,“你是村长,你不能自私!”
“你说啊!”
“说啊!”
同时喜煞也发觉这边的混乱,转身缓缓走了过来。
立即有人仓惶道:“她过来了……”
“快,你快说!”
“不然我们都得死!”
众人的动作愈发疯狂。
只怕在喜煞过来之前,他就先给他们打死了。
纪若愚捂着渗血的眉骨,终于大叫道:“我说、我说!”
“那……那天……”
杜若水开口了:“哪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