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陆遥叹了口气,“所有人都是白晃晃的大褂,他只能通过其他的特征来分辨,比如发型鞋子之类的,当时的学生当中有两个人恰好穿了同一个牌子同一个款式的球鞋,他就认错了。不过认错人本来就很稀松平常,再加上是临时过来实践的学生,认不全也是很正常,偏偏余倾城那小子心眼多,后来故意拿有名的女演员照片,说错成另一个女演员的名字来看看时析的反应。”陆遥停顿了下,“时析当然分辨不出来。”
“他就这么发现了。”
“没错。”陆遥沉下脸,“去年发生一起兴致比较恶劣的女童强奸谋杀案你知道吗?”
“朝晖小学的那一起?”辰北想到先前王朔跟他有提起过的案件。
“对,那个小女孩死得凄惨,先被强奸,后被勒死丢到了雪地里,头发被割下,塞到了阴道里,虽然通过了精液确定了DNA,但小女孩周围接触过的男性当中并没有匹配者,后来在尸检的过程中发现,小女孩的胃里有一枚戒指,经过初步的断定,应该是小女孩从犯人手中拽下来,而为了防止犯人发现,自己吞下肚子的。”陆遥坐了下来,把椅子转向辰北,“就在戒指从胃里剖出来到送鉴定课这么一段时间里,出事了。”
“犯人自己察觉到戒指丢失,左想右想,想到了死去的小女孩,竟然想偷偷毁了证据。因为尸检急迫,那天晚上法医室一直到半夜还是灯火通明,犯人等不住了,就找了个理由,说自己是案件目击者,混进了市局,笔录做好后他没有立即回去,而是直径到了法医室,他也是胆子大,敲门说自己是鉴定科的人,过来取一下东西,当时一个负责拍照的记录员上厕所去了,法医室只有时析和余倾城两个人,案件的线索特别少,加上舆论压力,弄得大家都很疲倦,余倾城没有仔细确认就开门了,甚至都没有仔细去看来者,就去取证物,犯人就这样跟进了法医室。”
陆遥的表情越来越凝重,“时析听到是鉴定科的人来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因为比约定的送检时间早了半小时,而且来的人也没有穿着鉴定科的衣服,反而把帽子压得很低,看起来十分奇怪,他要求看证件的时候,犯人亮了刀子。”
陆遥再次深吸一口气:“时析反应很快,他立刻意识到证物的重要,在犯人朝余倾城先扑过去的时候,他拿了那个装有戒指的证物袋,揣到了怀里,余倾城吓破了胆,门口出不去,他只好直接跳窗,法医室在一楼,他跳出去后,在时析也想要出去的时候关上了窗。”
辰北怔了怔。
“他这样做很聪明,这样犯人就会把注意力集中到时析身上,可以为他自己的逃脱而争取时间。”陆遥攥紧了拳头,“那个犯人轻而易举地就抓住了时析,他威胁时析,让他说出戒指在哪里,时析一口咬定戒指已经送检,不在法医室。犯人不信,一连扎了他好几刀后,又逃了出去。”
“血流了一地,看着都触目惊心,好在那几刀没扎中要害,时析命硬,抢救了回来。”陆遥摇了摇头,“事后追究责任,余倾城竟然说是时析开的门,还把他患有脸盲症的事给捅了出来,说他是认不清人脸,才会把人放进来,市局一片哗然,后来调查发现时析确实有脸盲症,那个傻孩子,别人问他是不是因为认错人开的门,他只是发愣,死活不开口。”
“那枚戒指确实是关键的线索,戒指上刻着的名字是女孩的母亲,她的母亲一看到这枚戒指就认出是几年前曾经一直纠缠过他的一个男的,再根据那天他闯入市局的监控,很快,犯人就被抓住了,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供认不讳。”陆遥仰了仰头,“当时负责审问的是王朔,他留了心,多问了个问题,问犯人那天闯入法医室是谁开的门,让他指认,余倾城的诬陷就这样被揪了出来。”
“那件事情到这里就差不多结束了,事后市局确实考虑过时析的脸盲症会不会对他的工作造成影响等之类的问题,一时间无法定夺他是否还能留在市局,好在鉴于他这次的英勇行为,加上平时的良好表现,再加上王朔和一大帮同事为他求情,陈局决定还是将他留了下来。”陆遥望了望辰北,发现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她暂停了片刻,继续说了下去,“犯人的审问那一次我在门口旁听,他就是个变态,说起自己的犯罪过程洋洋得意,其中他有说到那天加害时析,时析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丝反抗,就算被扎了刀子,也无动于衷,只是捂着伤口,直愣愣地看着他,让他觉得毛骨悚然……”
辰北猛地抬眼。
第18章 谁会是一号嫌疑人
顾晓晴,阳光家政长达20年的老员工,钟点工,每周一下午2:00~4:00到齐律家打扫卫生,已经连续雇佣了8年,和齐律一家的关系非常好,齐律一家甚至还到顾晓晴老家去做过客。
“我不知道隔壁66户住的是谁,那栋房子好像一直没人。警察同志,我还有两个娃娃要养,伤天害理的事情不会干,我们也只是拿拿工资做事情,齐律一家待我不薄,我很感谢他们。”顾晓晴低眉顺眼,全程都是有问必答,“上两个礼拜我打扫完卫生就回去,其他地方哪里都没有去过。”
徐伟华,阳光家政新聘请的员工,专门负责空调、脱排油烟机等家电的清洗,3月25日下午1点到齐律家清洗空调,3点离开。
“啥?隔壁?我哪知道隔壁是谁?再说了,那天是周六,我洗空调的时候家里的主人还在呢,可以为我作证,从头到尾我都在拆空调,洗空调,哪都没去,这可是我刚找到的饭碗,丢了可不行。”
汪烨,阳光家政聘请了一年的员工,园丁,负责除草,修剪植物等事务,今年3月份才刚来齐律家的新园丁,每周三早上9点到11点到齐律家养护植物。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傍晚突然狂风暴雨大作,王朔一合文件夹,桌上的晚饭一口没吃,他揉了揉太阳穴:“汪烨呢?人到了没?”
“王组长,电话打不通!”邹秦推门进来,“家政公司的人也联系了,人事部的人说他在上上个礼拜二,3月22日那天辞职了。”
“辞职了?”王朔瞬间精神了起来,“3月22日那天就是周三,他在早上还到了齐律家工作,回头就辞职。”
邹秦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去查一下他家住址,等下准备赶过去。”王朔赶紧吩咐,一边拿起了手机。
“喂?辰北吗,阳光家政那边锁定了一位嫌疑人,汪烨,你那边消息如何?”
“汪烨?”
窗外暴雨交加,辰北将手机用肩膀夹住,一边收着阳台上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衣服:“我这边齐律还没指认完,他的前男友秦凯可能有一定嫌疑。”
“好,你我就先这么走着,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互相告知。”王朔沉吟片刻,“汪烨的信息我等下就发给你,你可以看看,谁会是一号嫌疑人。”
挂断电话,辰北抹了把溅到脸上的雨水,艰难地将衣服全都收了进来,他把窗合上,哆嗦着走进屋内。
因为常年在北京工作,回到青茗之后他反而有点不太适应南方这种多雨水的天气,市局所在的中城区地段豪华,老家在北郊区相隔太远,所以只能把房子租到中城区和下城区交界的位置,一来有地铁十分方便,二来房租便宜。这里虽然是个老小区,每栋楼就只有五层,但周围清静,既没有吵闹的广场舞,也远离马路。
第19章 下次不许这样
在搬到这里的一个礼拜里,他一直觉得奇怪,五楼似乎是有人住的样子,但从未听到过从楼上传来过什么响动,他本想是一个比较安静的住户,但怎样也不会想到那人就是时析。
也难怪第一天会在首站地铁上相遇。
五楼的房门打开了,眼前站着的人穿着舒适柔软的居家睡衣,浑身上下却都被雨淋得湿透,因为被狂风吹过,他的头发打着卷,偏到了一边,往下顺着水珠,地板上湿哒哒一片,从阳台蜿蜒到了玄关,时析的样子很不知所措,他先是望了望辰北的脸,又看了看他受伤的手,好像终于确认了眼前的人就是辰北。
“你快去换衣服。”辰北走了进来,按了按他的肩膀,他本想长篇大论地教育一番,见到时析这样,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为什么这个人会宁可做这么高危的动作也不想敲楼下的门请别人帮忙拿衣服,他已经不想和别人接触到了这种程度了吗?
辰北无奈,将他的白大褂挂到阳台里面的晾衣架上。
和四楼的布局一样,二室一厅一厨一卫,一个人住,五楼还多赠送了一个阁楼,所以时析的家看起来稍微又大了一些,屋内的摆设很简单,除了一些必要的家具之外没有多余的装饰,色调也无非就是黑白灰棕深蓝,倒也显得素雅干净,屋内只开了一盏玄关的小灯,其余的窗门紧闭,窗帘也拉得死死的,他在一片昏暗的客厅沙发上坐了下来,斟酌了下,将一旁的阅读灯旋开,客厅终于亮了一些,他舒了口气,脚挨到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刚在楼下起了半边鸡皮疙瘩,现在又起了半边,凑了个整,辰北倒吸一口凉气,看到一个白影蹿了上来。
那是一只布偶猫,长得十分好看,和时析包上挂着的小猫挂坠一模一样,这只猫并不大,比小猫仔稍稍年长一点,正用湛蓝色的眼睛充满敌意地望着他。
辰北伸了伸手,那只猫立刻后退了一步,倒也不叫,只是充满了防备的姿态,把爪子按到了沙发上。
有一句话好像叫宠物随主人,这只猫看起来和时析宛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般,待时析从卧室走出坐到沙发后,那只猫立刻蹿了过去,窝到了时析的膝头。
“它叫什么名字?”问题刚冲出口,辰北便后悔了,时析应该不会回答他,这个问题他问了也是无用,那只布偶猫被出现的人声吓了一跳,缩到沙发靠枕背后,只露出一条白茸茸的尾巴。
时析只是将脚抬了上去抱住膝盖,果然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