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析……”
“嗯?”
“我叫时析!”
握在手里的杯子在抖。
门口突然传来了敲门声,老奶奶正打算起身,就听到杯子敲碎在地上的声音,时析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缩到了被子里瑟瑟发抖,就好像门外的人是赶着来追杀他的一般。
老夫妻两人面面相觑。
“大妈?今天卖不卖早点啦,等都等煞了,天尬么冷。”
“来了来了!”
早餐铺子开张,门口的人络绎不绝。
大饼油条,热腾腾的豆腐脑,一笼笼的灌汤包。
忙活了一阵,店门口的人减少了些,老夫妻终于有时间去顾床上的人。
回头看去的时候,床铺上只剩了一床空棉被。
时析早已不知去向。
青茗市北郊区,北郊湿地,湿地边上散落着星星点点的村落。
从这里能望得到北郊山,实在逃不远,就只好先在小村庄里安定下来。
从星河福利院逃跑的那天晚上,他沿着溪流向下,几乎是从山上跌落到山脚的河流边,一时失去了知觉。
被一头水牛拱醒的时候,天还没亮,他又发了疯似的往山外跑,一路上担惊受怕,战战兢兢。
到落村的时候,他没法再出去了,落村在湿地中央,进出都靠船只,船要买票,路程远价钱贵,他一分钱也没有。
所幸的是,王国强没有追过来。
只是一直停留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毕竟离得太近,万一哪天找着了,等待他的结局就一定是死。
落村桥在村口边上,边上就是码头,他从废旧回收站扒了条破棉絮,差点被那里的人打断腿,好歹是半偷半抢地拿回来了。
住在桥洞里很隐蔽,因为没人想到这个前后都透风的地方来,包括村子里的流浪汉。
饥饿,寒冷,越来越败坏的身子。
找不到吃的的时候,饿得睡不着,他就想着以前妈妈做的菜,就当画饼充饥了。
有一次清晨他饿晕在街头,被好心的老夫妻相救,虽然他逃走了,这对老夫妻居然又寻到了他,一边说着小孩子脚程跑不远,一边把吃的塞了过来。
每天都有茶叶蛋吃的日子,比什么都幸福。
天气渐冷,裹着破棉絮望着来往的船只,是平日里唯一的消遣。
如果能得空混到船上,是不是就能离开这里。
每当船只“呜”地鸣声,他都会这么想象着,想象着自己坐在船上,所有的景致都在后退,北郊湿地,北郊山,星河福利院,时析……
水声扑在桥柱上,像是从四面八方涌来。
“小软……”
突然,他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声音的源头在河岸,河岸上的人脸还是模糊不清,但他听出是小花的声音。
他赶紧爬上河岸,趔趄着向小花跑去。
“小花!”
迎接他的是狠狠一巴掌,打得他一下扑倒在雪地上,脆弱的鼻腔开始汩汩流血。
“我恨你!是你害死了他!”上头传来了小花的哭喊声,“时析死了!时析已经死了!”
一瞬间,好像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他被狼狗活活咬死了!”小花拽起他的衣领,“他死了……”
小花泪流满面,又一下将他抱住,大声哭泣起来。
这个冬天尤其难熬。
桥洞里忽明忽暗的烛光没有一丝丝暖气,小花抱着膝盖,看着小软靠在桥洞壁上,眼眸里跳跃着火烛的微光,他一动不动,就像静止了一般。
“你就住在这里?”
对面的人轻轻点了点头。
“食物呢?刚刚的那对老夫妻给你的。”
回答还是点头。
“他们叫你时析,这怎么回事?”小花抬起眼,死死地盯住小软的脸,“你不想说自己的名字吗?”
这次的回答只是沉默。
“我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