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了口气,也对江恕给了回答:“你放心,到时若我们战胜归来,孤一定会为你寻一个好姻缘。若有自己喜欢的,不用顾忌父母,孤自会给你做主。”
后面的意思其实很多人都明白,江老将军什么都好,唯独在婚事这一方面有许多考量。追求门当户对,还要查探对方所有底细,是否家底干净。当初他大哥成亲时江老就是亲自筛选的,最后挑了一个书香门第之家,那女子温婉娴静,知书达理。
这事还折腾了许久,严景倾看着江恕的个性,认为他不喜欢那种被人管束的感觉。
江恕这家伙……可能唯一向往的就是自己的内心。
也不纯粹是自由,他内心如何,便会忠于谁。
一旁江恕笑了笑,对这句话没有做出反应,但大约是默认。
与人交流以后仿佛刚才脑海里的考量全都有了主张,严景倾也有了困意,让他下去休息以后自己去处理了一番才回了自己的营帐。朝言还在沉睡中,大约是路上疲乏,他睡的格外沉了些。
彼时严景倾正好进了被窝里,身旁的人咕哝一声,迷迷糊糊问了句:“去哪了……”
“有点事出去了一下,继续睡吧。”安稳完朝言,严景倾将他轻搂在怀中,也闭上了双眼。
隔天晌午,这趟队伍总算是到达了姜国京城,顺利进入了皇宫。
里头的覃越等待了许久,终于听到回来的消息,直接冲出了大殿里去迎接他们。原本还端坐在座椅上的皇后见这模样,无奈叹了口气。
原以为是个稳重的性子,谁知反而将远赴他国的覃言和严景倾当成了依靠。
朝言许久未见自己大哥,那时离开时覃越勉强养回了一些,这会儿更是脸色红润看起来气色好多了。他笑了一下,对覃越说:“皇兄,近来一切安好?”
覃越嗯了一声,随后道:“但朕左右没有什么知心人能做个伴,心情烦闷。”
第51章 隐瞒
他余光从身后跟的队伍扫了一圈, 随后又淡淡的收了回来。覃越脸上还是那副温润如玉的笑意,将两人迎入了皇宫。
这一晚皇宫里当然是在给众位将士摆起了酒,坐上席位还有当初姜国那两位得力干将。朝言倒是挺开心的, 但他不是回皇宫开心, 而是念叨着有机会去朝家村再看一眼。
说起来, 当时严景倾失忆想起来以后安排好那些人,唯独以书信告知过邻居那一家人,村子里的人却不知道他们两个人的下落。也不知这么久没见, 可能有些人还会认为他们已经死了吧。
想到这,严景倾失笑了一下, 然后覃越敬了一杯酒,他又默默喝下。
晚宴上倒是其乐融融,严景倾和朝言一直与覃越说着些话。
但大多数将士都还在,有些深入的话便没继续下去。
直到散席,覃越单独请了严景倾和朝言去了一处清幽之地,说是解解酒。
不过左右其他人也不在, 这回话说多也没关系。严景倾将茶抿了一口,淡淡问道:“阿言与你倒是家人, 若是想叙旧的话,我也可暂时回避。”
那是他们兄弟, 严景倾也暂时想到了这一点, 认为覃越是有事想和朝言说的。覃越面上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拒绝了严景倾的要求。
也不知他思量了多久, 才低低说道:“我自知瞒不过许久,但母后将希望全部寄托与我, 实在是难以复命。”
他这没头没尾的话一说, 让两人都愣住了。
也不知说的到底是什么个意思, 朝言有些着急:“皇兄,你有什么难处吗?”
内室有风透过窗子吹了进来,窗外是精心饲养的鱼池,静默时分便能听见细细的水声。而这一刻,覃越才坦白道:“姜国皇子如今只剩我一人,但阿言是知道的,我自小便身体不好……而后那一年,双腿落下寒疾,虽然现在正常的行走已经没有大问题,可还是落了些病根。”
“自那以后,便没有了寻常男子那样的悸动。”覃越闭了闭眼,话语有些粗重。
他用了悸动一词,虽话语隐晦,但听的人当然是明白了言下之意。
这一话出,两个人顿时瞪大眼睛。严景倾感觉到了震惊,但与之而来的马上就是对皇位的考量。同样是掌权之人,他当然知道这个真相对于姜国来说意味着什么。
这个秘密不能暴露给任何人,但覃越没有让别人生育的能力,自然也成不了亲。
那他该怎么办?
短暂思考之下,他忽然说道:“这件事情当然不能跟任何人说,你之后找一个孩子过继到自己膝下,为自己找一个不娶妻的理由。”
这样做的方法覃越也知道为什么。
如果他只是找一个人假扮自己的皇后生下孩子,那那个多出来的人无异于又一张嘴。万一哪天东窗事发,覃越不是怕自己的身份会遭到歧视,而是他自己的遭遇会令人贻笑万年。
自古君王之人,怎么能允许留下任何的污点。
即使那是覃深做的,但覃越也过不了那个坎。
知道这办法以后,朝言也默默点头:“皇兄,娶妻掩人耳目一事有些冒险。如果只是找个借口过继孩子的话,也没有人会怀疑到其他身上。”
事已至此,覃越也只能认同这个办法。
说完了以后他神情有些落寞,目光忽然垂在了自己的双腿上。其实自那个时候被他们二人救走时,他就知道自己的双腿就算救回来,但也不再属于自己了。
连一个普通人都不如,这样的皇帝之位,又有什么意思。
害怕别人的询问,害怕母后的急切,覃越有时候也想过为什么姜国要受这种惩罚。
许久以后,他听见朝言忽然说道:“让我们再多想想,要怎么解决。”
覃越嗯了一声,然后目送着他们两人远去,他缓缓躺在了斜椅上。眸光最后一秒是池塘里的鱼儿,看似自由自在,实际上也只是被困在一方的小池子里而已。
他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却闪过一个人的身影。
那是他许多年来不曾感受过的体温。
一个强壮有力男人的体温,不同于年少时的父亲,也不同于那佝偻着腰的太监。而是一个完完整整的,独属于少年的体温。
明明交集也不算多,只是在他行动不便时多帮忙了一些时间而已,怎么就总是在脑海里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