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2)

杨幼棠差点给跪了下来:“少主……均天盟丢不起这个人。”

“……”

闻人晏在心里无慈悲:我觉得还是丢得起的。

不过,丢得起,不代表就要丢。

他看向张盛,言语中多了几分郑重:“倒不用雇人吆喝,只是既会途径见霜城,那烦请盛叔替我捎封信,亲自交到阿寻手中。”

第3章 满城信

论办事靠谱,均天盟中,张盛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就是有时候容易靠谱过头。

他既然答应了闻人晏,要把信件亲自交到殷寻手中,就会一个字不差地做到。

一踏入见霜城的地界,就带着他镖堂的十数位好兄弟,和三条狼犬,马不停蹄地奔向饮雪剑庄,大大咧咧地杵在人庄门前,喝道:

“喊殷寻出来!”

那架势,说他们不是来踢场子的,还真没什么人会信。

在庄门外负责通传的门房的有两个,一胖一瘦,全都被吓得浑身一个激灵。

还是瘦的那位最先反应过来,高呼一声“我去找少主”,立马就溜了。只留下胖的那位面对十数凶神恶煞的壮汉,和三条威风凛凛的狼犬,颤巍巍地从门边枯叶堆里翻出了一块破烂牌子,上头用楷字明明白白地写着:

「均天盟与狗,不得入内」

张盛一瞧,霎时怒目圆瞪。

幼稚!饮雪剑庄好说歹说也是百年世家大户,怎会如此幼稚!

胖门房认不得张盛等人,见状,只赔笑着解释道:“我们庄主夫人碰了犬毛身上会起疹子,还望诸位大侠见谅见谅。”

没有半点歧视狗子的意思。

而另一边,瘦门房脚步飞快地在庄内溜了半圈,才在红庐找着了自家少主。

红庐是庄内专事锻造的地方。饮雪剑庄以剑闻名于世,庄内弟子几乎都会两手铸剑的本事。

只是几乎,并非全部,殷寻恰巧就是异端之一。

他向来把所有的心思都独独落在剑法上,半点不舍得分给旁道,俨然一心“天地唯一人一剑”的超脱。

可不知怎的,今年开春,他却突然起了兴致,琢磨起了锻造法门来。

锻造是一门大学问。且不说对原料要求极高,配矿与渗碳的程度不同,出来的品质也是天差地别,就连淬火后用于冷却的水,也多有讲究。其过程更是繁琐磨人,譬如执捶锻铁,就需调用内力与力道相互配合,缺则软,过则脆,千锤百炼,不能少也不能多。

失败了不下二十次,殷寻才做出了点像样的东西来。直至今日,只剩下最后一道“打磨”的工序,是他最为得心应手的。

打磨讲求细致,要求人够耐心,而殷寻最不缺的,正是这些。接连几日他都在红庐中,手握磨石,认真地为他亲手锻造出的利器平顺纹路。

长袖被襻膊束起,露出前臂,可见殷寻的左手桡骨面上有一块不规则的红斑。一掌大,颜色不深,但在玉质肌肤的衬托下,好似泼在白宣上的油墨,十分刺眼。

这份刺眼很快就被袖口给盖住。他听瘦门房讲外头有人来找他寻仇,也不多问什么,只兀自将工具收好,抬手把襻膊解下,从一旁的架上取下佩剑,向外走去。

外头的张盛等得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且还有些冷。

见霜城这个地方有个响亮的别称,叫“疯风封峰”。

三面环山,朝北开口,成一处马蹄形的高地,常年裹挟北川烈风,四季冰寒,不是他处能比。虽说现下不过仲秋初,但也已经能冷出江南凛冬才勉强会有的气势来。

进城前穿着的秋装显然是不顶用了。虽说可以运功御寒,但又不是没带衣袍,没必要非得较这个劲来折腾自己。

他弯腰从行囊里把备好的披风扯出来,正打算披上裹好,就见一少年侠士,满身单薄地走来。算上里衣,最多不过套了三层,且都不厚重,飘逸得像画里走出来的神仙。

张盛的面子顷刻有些挂不住了。

心火一旺,刚想豪气干云地把披风扔下,却恰逢凌冽的寒风一吹,心火又灭了,手脚老实地披上披风。

面子算什么事,还是里子更重要。

再说了,大侠!就应该穿大披风!

张盛直起身,手扶腰间大刀,脸色臭得仿佛下一刻就会提刀砍人,目光落在对面的剑上,心下已有判断,但还是多问了一句:“你就是殷寻?”

他管下有一九州镖堂,成天在天南地北到处乱窜,错过了所有相关热闹,所以他对殷寻一直都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秉着对殷家蛮不讲理的成见,张盛觉得殷梦槐那老匹夫的孩子,应当是个只会耍剑的歪瓜裂枣。

如今亲眼见着了,想不承认都不行,人家是真真生得勉强、尚且、将就、凑合、还算……有那么一点点惊为天人。

当然,也就不过是比绝大部分人的相貌、气质都要好罢了,顶多能算他够格与闻人晏相提并论,只是顶多。

“晚辈见过张堂主及诸位前辈。”

“你认得我?”

张盛与他师兄闻人松风的“狂刀”名号相对,江湖人称“妄刃”。在外名头响,人长得却没什么特点,他们未挂镖旗,也未自报家门,若非先前见过,很少有人能一眼就对得上号。

“晏兄与我提起过您。说您是他极为敬重之人。”

殷寻回忆起闻人晏的描述:说张盛少时孤苦,是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长大的,所以腰间佩刀处挂着一捆看着略显滑稽的百家布串,同时还养了三条半人高的狼犬,分别叫“大傻”、“二傻”和“三傻”,狗如其名,不怎么聪明,但张盛凡是走镖都会带着……当时闻人晏还嘱咐,说万一殷寻见着了,记得帮他哄“盛叔”两句。

哄人,殷寻是不会的,只会照实了说,语气板正清冷,不带分毫谄媚,却听得十分顺张盛的耳,原本的不满像是拳打在了棉花上,怎么都发作不出来。直“哼”了两声,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不容拒绝地交到殷寻手中。

封缄用的纸与以往不同,要更净白些,迎着日光看,隐约可见其上的缃色暗纹,有如浮光掠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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