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叩问,如此明月,为何他幸能独享清辉。
闻人晏:“不想。还是现下更好,不用远观不可亵玩,可以随时着你手,怎么说都还是现在更好。”
“不过,真的时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就变成我们要给小辈红封了。”
却听殷寻一板一眼地纠正道:“也是来年才需要给。”
闻人晏当即瞪了眼,小声责备道:“本来是可以今岁就给的。”
而后忍不住惩罚性地又咬了一下殷寻的唇,提点道:“你明日要是见着我小姑,也可以多说点诸如财源广进、生意兴隆的吉祥话,她一高兴,人就大方,可以讨个大红封。”
“不说也行,我来替阿寻你说,我把我那份都给你。”
殷寻眼中染着笑意,摇了摇头:“用不着许多银钱,我这些时日早被阿晏你给圈养了。”
“哪……哪是圈养。”
这用词像是带着烧劲,听得闻人晏耳廓一热,维持不过几瞬的厚脸皮一下又被烧成了薄片,慌里慌张地转移话题道:“好啦,我们不能再磨蹭了,不然回去晚了得挨骂的。”
一点是他自个拉着人杵在原地不走的自觉都没有。
要进去询英台,先要通过一高耸的石质大门。那大门颇为壮阔,柱身有四神雕刻,石料青白似玉,其上有饕餮、凤鸟纹样,而牌坊正中书着遒劲有力的“询英”二字。
有人说这二字是出自均天盟立派祖师李询英之名,也有人说这牌坊在李询英之前便有,是“询识群英”的意思,反倒是李询英蹭了这名,长期以来并无定论,均天盟的人一般都喜欢宣扬前者。
大门前头还立着一块碑石,上头极为豪气地刻着「分道均天,自掘前路」八字。
尽书均天盟此名的由来,说是最早时,一群走投无路的人合而聚之,掘得前路,成一番大事业。
闻人晏指尖抚向那石碑,目光微沉,与殷寻轻道:“阿寻,这字样看着颇为霸气,却给均天盟惹来过不少的麻烦。”
殷寻随着他的动作,一同望向那石碑,想起那日在寒衣节的祭典上,闻人晏抄了长卷为那些亡故的均天盟兄弟放的悼念水灯。
应声道:“此事我略有耳闻。”
“我就是想感叹,幸得我们生得晚,若是早生个十来年,许是没有不能像现在这般自在,可能得生平故事全皆只能做茶肆闲谈……”
均天盟曾经在伏魔会上死了许多人,而在后续的“四方乱”中,死得却更多。
先帝垂暮,外邦作乱,有狄,南有蛮,西戎起,东夷乱,四方从来无太平,内忧外患,两相焦灼,没有一处是安生的。
尤其当时,饮雪剑庄曾被拿去与净世剑宗混为一谈,均天盟也有过被声讨的时候。
武林多义士,一直领着人干扰叛军的动作,尤其是与云麓书院和平乐郡主关系密切的均天盟,被视为了那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一直设法想要除之。
于是他们散言说,“均天盟盟主,到底是区区一武林侠客,还是土皇帝?”、“土皇帝做着做着,就容易产生念想,要做真皇帝。”……
那「分道均天,自掘前路」的碑文,就被人有意歪曲成了是要以武犯禁,与皇权共分天下的意思。
现下,大家都知道柳晴岚温柔,但少有人会记起,昔时不过是临危受命的柳晴岚,如何扛着重压号令,又如何孤入无人境,纤手退人兵。
落得一身顽疾,面容俱毁,这才平息了混乱。
“阿寻,武林大会上,许是会发生些事,倒也不尽是难解决的,”闻人晏握起殷寻的手,认真道,“但你固然武功好,但这些时日总是明抢易挡,暗箭难防,所以我得仔细先跟你交个底,否则放心不下……”
殷寻:“武林大会上,均天盟中内鬼许是会起事?他们是否与作乱的旧部有关联?”
闻人晏闻言嗔道:“阿寻总该给我留个故弄玄虚的机会吧。”
“我可想在你面前显摆了。”
第62章 阿寻
然而真等殷寻合上嘴, 目光专注地看着他,想洗耳恭听等他显摆一番,闻人晏自己倒是支吾上了。
既想在心上人面前开屏,又被自己面对殷寻时的满腔羞怯意给占领了上风, 那些个胡说八道的本事全都被扔到了犄角旮旯, 甚至连带着原本要说的话都被搅得胡乱,一时间理不出来。
最后只心虚地摇着尾巴, 嘟囔说:“算了, 不显摆了,反正阿寻知道我很厉害就行。”
“嗯?”殷寻手中暖炉在寒天中蒸出小片白雾, 笼在他的面前,像是能将他的神色尽皆柔和下来,还为向来直言不讳的少庄主, 掺入了星点口是心非, “分明是笨蛋。”
闻人晏一听, 桃花眼登时瞪成了杏圆,心说,他的阿寻学坏了!都会打趣他了!
是谁把阿寻教坏的!
闻人晏想要训斥, 却见殷寻倏尔凑近,踮脚上前, 嘴角含笑地又吻了吻他眼下的泪痣, 令其上涂抹的胭脂更加红艳了起来。
殷寻轻道:“然我喜欢。”
他清亮的眼瞳里全是笑意, 狡黠有余,消去了一身的冷意,比起一派孤高悬月的神仙气, 现今的殷寻在闻人晏面前, 倒真像是落了凡尘, 有了不少的烟火气。
唉!太坏了!
得多教点!
闻人晏板住脸,想要把自己的形象给正回来,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地说道:“不许闹我了。”
可是手却很是不安分地挪到殷寻那,把人给牵住,一道往询英台里头走去:“先前我从一些海寇口中探听到一二,他们说,胡知随身带着东南各水域口的布防图,及他们海寇勾连的官员名单与信件。但这些东西胡知身上没有,来替他寻仇的刘金盏身上也没有。”
从苏向蝶把刘金盏押进均天盟水牢开始,该搜的身早就搜过了,除了半边的金佩,一无所获。
而那金佩胡知腰带扣处也有半边,制式不尽相同,一眼过去让人觉着毫无关系,但稍一拼合,却能发现两块能完全拼合到一起,既是他俩的信物,又是一块调令,多少能够左右余下海寇的行迹。
闻人晏借着去见霜城的空档,又晾了那刘金盏一阵子。
像她这种被当成死士养大又曾背主的人,上刑对于他们而言,都不过像是挠痒痒,起不了多少作用。唯一能让他们有所反应的,只有他们所忠的目的,并且容易为了这个目的而多想,而自作聪明。
比方说,先前刘金盏最大的目的,就是要杀了闻人晏,替胡知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