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后来又得知,胡知仍生还,那她的目的,就变成了想方设法地要将胡知救出去。
可她被关着,单独关着,尤其是经过孔开济逃走那事后,除了每日亲自来给她送饭的苏向蝶,她谁也见不着。
苏向蝶与刘金盏相似,都是被当成死士养大的,虽说在柳晴岚的教养下,活泼开朗了许多,但一些曾身为死士的品质她没丢,比如嘴巴严实,比如恪守本分。不该说的话一句不多说,不该做的事也一件不多做。
且苏向蝶不仔细往自己眼上画凤尾蝶时,人总没什么大特色,很难让人记住,被水牢困得头昏脑胀的刘金盏刚刚辨不清,这给她日日送饭的人就是那个帮忙擒住她的人。只觉得,没了那门房,均天盟就像一块牢不可破的铁板。
刘金盏被自己那胡思乱想搅了一通,所以,等闻人晏觉着差不多,再慢条斯理地去盘问她时,刘金盏再也按捺不住了,试图与闻人晏谈起条件。
“我知道你们想要什么,也知道那些东西的具体去处……你若能放了胡大哥,我就替你把东西取回来。”
甚至不忘威胁道:“什么人会需要那些东西,相信闻人少盟主也当清楚,也当知道,如若不快些拿回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哪些人需要布防图和能威胁地方官的物件,自然是想要作乱的人。
这一点闻人晏清楚,殷寻也清楚。
他问道:“真要放?”
问完又想,应当不是。虽说凡事当有取舍,一个已面穷途的海寇头目,比不过眼下的安宁重要。但闻人晏真要把人放了,那他怎对得起那些死在胡知手下的均天盟兄弟。
果不其然,身为武林正道代表,均天盟的少盟主闻人晏,听此正色道:“那可不,我这人最言而无信了。”
“再说,她与我说的那些,早前我早就有了推论,她的那些消息,不过只是让我更确定一些事罢了。该抓的人,该平的事,一个都不会落下的,也好免得到时候突然冒出来些个不三不四的,碍着我们大婚。”
闻人晏的语调很是随意,却分外让人安心。殷寻笑了笑,应道:“被阿晏你显摆到了。”
换来了他一阵颇为得意的“哼哼”。
等两人在询英台转了一周,去到临江城闻人府,已是入夜,府内张灯结彩,很是热闹。
闻人松风身为家主,却缺了席,只能由闻人竹雨严肃着一张脸,坐在正堂上。
闻人晏半点不带顾忌地对着殷寻说:“阿寻,这事咱爹、娘。”
听得何清池面露慈爱,也听得闻人竹雨脸上扭曲,但最后也没有去发作些什么。
殷寻说不上有多喜欢热闹,从前在饮雪剑庄守岁时,也只会简单地与沈老先生拜岁,而后就只剩夫人魏文君状况好些时,会记着有他的存在。
但在闻人府中,殷寻却难得不想找个清静处,被闻人晏带着四处乱转,四处昭告说往后府中要多出这么个小主人。
一直转到了入夜,闻人晏不知上哪顺了一根红烛,点在自己的房中。
“阿寻,我今夜……可否碰你?”
闻人晏话问得彬彬有礼,像是在征求人意见。然而事实上,却早已不容拒绝地将人压在了榻上,长发垂在殷寻的脸侧,扫得一阵痒。
屋内烧着碳,驱散了晚冬的寒意。闻人晏身上只穿了单衣,半敞着衣襟,能见平日藏在衣裳下的胸腹,脸上不带分毫粉饰,但因眉眼寸寸恰到好处,依旧很是惑人,且是唯有殷寻能见着的惑人。
殷寻眯了眯眼,提醒道:“我们还未成婚。”
闻人晏当即蛮横上,颇具禽兽的自觉,咬上殷寻的耳廓:“我不管,野鸳鸯也是鸳鸯。”
就这样,隔三岔五地当了几回野鸳鸯,等到春日艳阳天来临,殷寻从榻上起来,例行地发现他的头发又被偷去了一小撮,与闻人晏的绑到了一起。
殷寻也没打算去解,只把目光投向那罪魁祸首。
就见闻人大美人眨着眼,用被褥挡住半边面,恬不知耻地泼脏水道:“阿寻,你的头发怎么总缠我。”
殷寻顺着他的话问道:“那当如何?”
“要惩罚一下它,”闻人晏煞有其事地探手揪起他们缠在一起的发辫,比划出了大约一寸的长度,“我们把它尾巴剪掉,封到锦囊里,用玉镇着。”
话说得像是要镇什么妖怪,却也意图昭昭。
今日是他们要回楚水城的日子。
越是临近武林大会,来往楚水城的江湖人士便越发多。而他们来往间,头一件大事,就是先去瞅一眼闻人晏。
闻人晏这人,大都时候都呆在均天盟里头,见过他的人不少,但不至于每个人都见过他。
盛传了好些个月的天下第一美人,自然没少会有人要前来查看一番。
询英台上有闻人晏安排的一片小居,专为长途跋涉而来的侠士所准备。而他能安排给其他侠士,自然也有留给自己的雅居。
是夜,闻人晏好不容送别那些个接二连三来的好奇侠士,还没在房中坐定,就听到几下短促的敲门声。
门一打开,屋内外的人皆愣了一下。
屋外站着的人,是出自明儒门的一位新秀,名叫魏有书。他长相不算突出,但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儒雅,又有种近乎刻板的严肃,闻人晏不能说不相识,他们两人白日里才有过一面之缘,但这远不是值得夜里登门的交情。
“魏少侠。”
“闻人少盟主。”
两人客气地互道了一声,而后又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沉默。
不等闻人晏送客,魏有书才重新开口问道:“敢问闻人少盟主,殷寻……是否在此间居住?”
来找殷寻的?闻人晏有些意外,心下警铃大作。
心想,魏文君也同出于明儒门,许是旧识,可阿寻从前没有跟他提及过。
“找阿寻何事?”闻人晏皱眉。
魏有书一怔。心想,阿寻?叫得好生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