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2 / 2)

可却在濒死之前,走马灯一过,那妇女原本的模样,原本的声音,全都再度展现在他面前。

“幼棠,所谓圣子,就是要护佑我族安宁、平和。”

他想,如果没有石尹久,没有他的话,说不定,他确实可以像母亲说得那样成为护佑寨子的人,也或许还能以不那么丑陋的姿态,结束在如此漂亮的人面前。

眼前却是闻人晏与柳晴岚对弈时的场景。

当时他就站在一旁,看着柳晴岚输了闻人晏一棋,笑着摇头指向了棋盘一处,道:“我若不下在这,或许就能胜过晏儿了。”

又听闻人晏得意地回道:“师父,落子无悔,凡事可没有如果。”

杨幼棠试图向闻人晏的方向爬去,眼见着就能抓住面前的绣鞋尖,然而那人却退了一步,让他的手落了空,只扣在了泥石地上。

有柳晴岚在,很多事情就不需要闻人晏去主持料理了。

他原本是打算留下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然而却见殷寻与柳晴岚说了一声,还没回过神,就被一路牵了回房中。

殷寻方给房门落了锁,转身就见闻人晏便抱了上来,手紧锁着他的腰,像是要把他彻底揉入自己的骨血之中,全身罕见地散着沉郁气。

殷寻垂了垂眸,回抱住面前的人,小叹了一声气。

遭逢自幼相识的人背叛,又死在面前,真要说闻人晏完全铁石心肠地不去难过,那还是太过为难他了。

“从前我一直觉得,他既然来了均天盟,就是均天盟的人,我一直把他视为……信得过的兄长。所以……难免有些难过,一会就好了。”

殷寻听闻人晏闷声道。

第69章 谁能试剑锋

殷寻手顺着抚了抚闻人晏的背, 动作稍显笨拙地想要将抚去人身上的伤感,听他一顿一顿地说着藏在心里的话。

“我也……并非是想同情他,就是有些难过,就一些, 没有特别多……毕竟, 若我同情他了,又有谁去同情那些边陲寨子的人。”

就算杨幼棠真如他所说的那样, 只是受石尹久胁迫才做出来这样那样的事, 就算未能亲眼目睹那些寨子里的人变成何样,但从那被讹传为“猴兽”的姑娘身上, 闻人晏还是能窥见那寨子惨状一隅。

对恶人心慈,那就是对善人为恶。

只是道理能想明白,情绪却难左右。

他会回想起, 最初知晓像杨幼棠这样的人一直待在自己身边时, 那自喉间泛出的浓厚的恶心感, 有如身心都爬上了蚂蚁,令他几欲呕吐。

那个时候,他就想给殷寻写信, 写点漫无天际的事,想着那个清如冰雪的人, 才能让他舒心。

而这些感受, 闻人晏没有告诉任何人。

写了一晚上的信, 等到第二日,对着与往常无异的杨幼棠,他已然恢复那百般果决无情的嬉闹模样, 也能自如地说出一些既潇洒又淡泊的话。

更别说, 这些时日消磨下, 所有的伤情其实都早就被冲散得所剩无几,那一星半点的愁绪也只是随着事情盖棺落定,而起了浅淡的波澜。

只要一会,他就能自己调解好了。

分明也没有太表现在面上,却被殷寻抓了个正着。

于是,就这么带着他“私奔”,逃离那他招引来的纷繁人群。

殷寻抚着他,低声说:“一炷香,不能多了。”

“阿晏向来温柔,会因亲朋之叛而伤怀是正常事,但……不能太久。”

闻人晏一怔,而后略带试探地问:“若是久了会怎样,阿寻你还会生醋意吗?”

“嗯,会生,”殷寻向来是个坦荡的人,回答得很是直白,“阿晏,你是我的。”

既是他的,就不能把太多思绪分与不相干之人。

闻人晏咋舌,半晌才又嘟囔道:“这也太过霸道了吧。”

“不可?”殷寻歪了歪头问,长发扫在闻人晏的颈侧。

闻人晏面上忍不住勾出浅淡的笑意,他怯声应道:“既然是阿寻的要求,自然可……那就一炷香,我就难过一炷香。”

说着,他又收拢了些许环抱着面前人的手,将自己所有的不悦,所有的委屈,都尽数消散在这怀抱之中。

殷寻话虽不多,但向来能知他语,能解他心。弱水三千为何只取这一瓢饮,或许正是因为,仅有这一瓢,能照心明月。

等上一炷香,闻人晏又依着殷寻一会,才长舒了一口气,稍稍把人松开。

“不难过了?”

闻人晏眨了眨眼,一道红晕随着龌龊的心思烧到他耳根处,他支吾着吐了一句:“还有点,阿寻要安慰一下我吗?”

说完就忍不住因自己的不要脸而咬了一下舌头。

殷寻定定地看着他,抬手将闻人晏散发勾到耳后,葱白的指尖掠过他微红的耳廓,映出分明几色。

他唇齿轻咬:“想要我吗?”

闻人晏吞咽了一下:“我们这般实在是太不知廉耻,太不合体统了。”

“廉耻”与“体统”还在他头顶飞旋,不等他回答,殷寻已经吻在了他的喉结之上,让闻人晏一瞬眼眯了起来,呼吸重了起来。

“嗯。”殷寻平静地应了声。

“不想知,也不想合。阿晏难过太久了,我生醋了。”

话音听着极冷,如同是在训诫不乖巧的弟子,听得闻人晏顿时不敢再有旁的动作,稍微一失神,他已经倒进了软榻里,任凭殷寻坐在他的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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