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苍苍的老人们也挺直了腰脊,抬起颤巍巍的手指指指点点,当一回道德卫士。
一群只会狂吠的疯狗。
白冉看着他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因为这些人全都围了过来,把路围得水泄不通。
“白冉!”这时,一个声音撕开乌云,硬生生从人群中挤了过来。
突然冲进来的另一人,让周围的村民们安静了一瞬。而他们在看清楚是谁之后,哗然的程度更甚。
白冉回头,看到卢箫正艰难地拨开狂吠的人群,一点点向自己的方向移动过来。
“我分好种子了,跟你一块去集市吧。”卢箫走到进退维谷的爱人身边,停下。
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村子很小,他们当然也都认识卢箫,并且对其为人有一个大概的了解。而正是因为他们已有一定了解,震惊才是加倍的。
一个老太太围了上来。
“箫箫,你是个好人,不应该和野兽住一块。”她尝试苦口婆心劝说卢箫。她曾在路上滑了一跤,恰巧路过的卢箫背上她,不停歇地跑到了镇上的医院。
“是啊,您这样的好人更要小心,别被这些狡猾的蛇欺骗。”另一个人也附和了起来。那是卢安的国文老师,曾经和卢箫聊过不少次天,她本非常喜爱卢箫的。
直到那时,卢箫才切身明白,为什么从前蛇人们要处心积虑隐藏身份。
这就是答案。
白冉移开眼神,故意向远离卢箫的方向站了站,竭力装出两人不熟的样子。她知道卢箫的人品和人缘,不想连累她。
然而卢箫只是冷眼地看着她们:“她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于我而言和家人一样。”可惜无法在世州暴露她们真正的关系,只能以朋友相称。
说罢,她特意向爱人的方向贴了贴。
人群彻底安静。
他们被卢箫的所作所为惊到了。
“这怎么可能呢?她可是一条蛇啊!”老太太脸上所有的皱纹拧作一团。
“就是啊!”始作俑者雅阁布立刻附和一句。
“你们接受‘狗是人类最好的朋友’,为什么不接受蛇呢?”卢箫上前一步挡到雅阁布和白冉之间,把雅阁布吓得后退了一步。
虽然卢箫素来不喜欢说话,通常情况下和伶牙俐齿不沾边。可从军队带来的气场令她接下来小篇幅的演讲格外有力。
“更何况她就是人,活生生的人。她是医学博士,比我们都博学,你们有谁是博士吗?没有吧?她以前还是医生,不仅没伤害过别人,还救过不少人,如果你们现在有人快死了,她也会不遗余力地救你们。她会笑,会生气,笑得比我还美,生气的样子也迷人。她每天和我吃一样的饭,过一样的生活,和我们没有任何不同。”
中气十足,铿锵有力。
周围的人沉默了。
他们觉得卢箫说得不对,可谁也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
雅阁布彻底没了论据,却又不想动摇论点。
“这不一样,狗和蛇……”
“一样。”卢箫不耐烦地打断他。她本也并没打算说服别人,她知道世州长久以来灌输的刻板印象不是那么好消灭的。
“唉,好好一个女孩,怎么就听信了恶魔呢。”乡村国文教师最大限度压低声音嘟囔。
另外几人也装模作样地叹息起来。
卢箫烟灰色的眼珠注视着面前的人,一字一顿。
“让开。”
雅阁布很头铁,一动不动。他可不认为面前这两个漂亮女人对他有什么威胁,这和世人普遍的偏见一致。
“让开。”卢箫重复了一遍,无意中使用了军队里命令别人的口吻。
雅阁布摇头晃脑,挑衅道:“就不让。”
卢箫没理会他,直接把他推到了一边。整个过程迅速果断,雅阁布一个没站稳,差点倒到了地上。
周围的人更震惊了。此前谁也没发现,看起来高高瘦瘦的卢箫竟有这么大力气。
卢箫与白冉的身影消失在了通往集市的道路上。
清晨的阳光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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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起,白冉转换了装修策略。
她开始挥霍钱财,无止尽地从外地调人力,把家里打造成一个富丽堂皇的宫殿。混合着金粉的岩砂,日内瓦精造的大理石地砖,时振州赤宫的同款红砖,每个材料都照着建凡尔赛宫的标准选。
这样一栋奢靡无度的建筑出现在小小的巴萨村里,怎样都算件奇事,很快就成为了全村人闲谈话题之首。
卢箫很担心,担心她是因为听到流言蜚语后气不过才这样干的,连连安慰她:“别生气,他们也只是受时振州荼毒的可怜人。”
毕竟白冉亲口说过,她最看不上露富的装修,认为真正有品位的建筑应该静谧神秘才对。
白冉笑得很轻松。
“我从来没生过气,他们可不值得。”
“那你是什么意思?”卢箫仍心里打鼓,虽然白冉确实不像是生气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