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首席小提琴手无法出现在舞台上,只能在巴萨村的乡下自我陶醉。
或许以后我可以自己建个舞台,邀请对蛇人没有偏见的好人看我演出,白冉微笑着想。但说实话,有偏见也没关系,每个想听琴音的人都该欣赏到,艺术又没有边界。
不知不觉中,那双绿眼中持续了多年的戾气越来越少。
在某些白天,在足以毁掉一个人的寂静中,白冉扒着窗户向外看去。她
几个小孩子正追跑打闹着。
跑着跑着,其中一个小女孩注意到了她们所在的位置,有些紧张地抬头看向了旁边的建筑。在看到从二楼窗户探出脑袋的白冉后,她不禁冲同伴大叫了起来:“蛇!”
其他小孩也立刻顺着她的眼神看去,看到了那位金发碧眼的神秘蛇人。他们只在以前听过大人讲过这奇特的人种,直至今日才亲眼见到一个。
白冉只是冷冷地看着她们,一动不动,也没有说话。她知道村里的孩子们耳濡目染,也对自己有戒心。
可悲的下一代,她想。
“姑姑!”一个尖锐的声音从孩群之间穿出。
白冉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其中一个孩子是自己的小侄女卢平。她没戴眼镜,一时间没认出熟悉的人。
只是她犹豫了一下,并没有回应。为小侄女考虑,她觉得不应该作出她们很熟的样子。
“白冉姑姑,你怎么不理我?”卢平显然不明白姑姑的良苦用心。
白冉这才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也说不上她的微笑和皮肤哪个更苍白一点。
“我听力不好,没听清楚是你。”
卢平嘟起嘴,耸耸肩。这个四岁的小公主同是灰发灰眼,和卢箫的长相有异曲同工之妙,性格却和卢箫截然相反,这令白冉感到非常违和。
“这样啊,那我了解了,你眼神和耳朵都不好。”
“是。”白冉点点头。
卢平笑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活力四射,颇有白冉年轻时的影子。不过那开怀大笑只是单纯觉得好玩而已,不带任何嘲讽的意味。
这时,一直在旁边欲言又止的小男孩开口了。他大概六岁左右,但神情却比年仅四岁的卢平要幼稚。
“平平,她怎么能是你姑姑呢?你是人,她是蛇啊!”
“我觉得她好,她就是我姑姑。”卢平转头看向小男孩,毫不在意地耸耸肩。“她给我买最好吃的冰激凌,会拉世上最好听的小提琴。”
白冉的嘴角勾起了微笑,绿眼透出了柳叶拂过湖面般的温柔。她默默眺望不可一世的小混世魔王,本握紧的双手又张开了。
“她会吃人!”小男孩据理力争,尝试转变朋友的思想。
听到这话,卢平瞬间拧紧眉头,食指往说这话的男孩额头上一戳。
“她才不会吃人!你们谁敢说我姑姑,我就不和谁好。”
周围的孩子们立刻不敢说话了。
氛围瞬间比布达佩斯大会堂还要严肃。
那个小男孩立刻紧张了起来,拉住卢平的袖子,柔声央求道:“你不要不理我,我不再说了。”
卢平显然是个孩子王,周围的孩子们都听她的。
卢平故意扬起头,不看那个男孩。
“那要看你表现。”
白冉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想到了自己小时候。在大家刚上小学的时候,在还不用穿罩袍的时候,在男女生还可以一起光明正大地玩耍的时候,她也曾凭美貌与一点勾人的小技巧做过辉煌的孩子王。
“白冉姑姑,你能给我个面子,给我朋友拉首曲子吗?”卢平抬起头,再度看向窗边的中年美人。
还给个面子。
说话活脱脱一个小大人。
白冉喜欢惨了这个可爱的小侄女。
“好啊,我去拿琴。”她转身回房间拿小提琴。
仍是当年卢箫送的那把小提琴。无论琴体磨成什么样子,弦换了又换,她都一直在用那把琴。明明她拥有多到可笑的财富,可以买到世上最好的斯特拉迪瓦里,她却从没考虑过换一把更好的琴。
在她心中,那把琴已经是世界上最好的琴了。
孩子们围着卢平,望着窗口架好小提琴的白冉,屏气凝神。在艺术教育严重匮乏的世州,他们当中不少人是头一次听到这种乐器的声音。
“听好喽!”琴弦运起之前,白冉冲小侄女笑笑。她没来得及戴眼睛,其实看不太清楚侄女的小表情,不过她能想象得到。
“大家都好好听啊!”卢平会意,扫视了周围人一圈。无比威严,这倒颇有她姑姑当警司长时的模样。
琴弦轻轻跃动起来。
白冉纤长的手指捏住弓把,好看的小臂肌肉随乐句一颤一颤。
那是一首很简单的儿童歌曲,《洋娃娃和小熊跳舞》。
但白冉凭借高超的演奏技巧,不停地就同一乐句作花式变奏,简单的曲调被生生处理成了音乐厅的压轴曲目。她可是曾经的首席小提琴手,曾在旧欧境内巡回演出过的。
房前的孩子们听呆了,尤其是那些第一次听小提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