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箫眨眨眼,神秘兮兮地回应:“她不需要男人。”
茱莉亚愣住了。
“我对这种作风没什么意见,说实话,要是可以的话,我也不想要男人。”
“那恐怕您需要和白冉亲自聊聊了。”
从那之后,茱莉亚老阿姨总是不自觉地走向村边第四户的大宫殿。
第三个攀谈对象,是坐拥三家酿酒厂的老富翁盖伊·穆勒。因为过于有钱有闲,他开始思考哲学与生存的意义,每天戴个墨镜盯着天空,一脸沉思。
在书市上碰到他时,卢箫漫不经心地拿起了一本《康德全集》。她余光里看到,老富翁穆勒本也想拿起这本书的。
“您也要这本书?”穆勒有些焦急地走上来。虽然他仍有些排斥和蛇人的朋友说话,但对哲学的需求盖过了这种盲从的排斥感。
“我家里有本德语的。”
“您会德语?”
“会,我祖上是德区的。”
“那您一定能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自由吧?”
“不被生物本能和社会规范的意志,才是真正的自由。自由是自律的行动,要求行为人做事必须为行事目的本身去选择目的。”
“Bravo!你是懂哲学的!”老富翁穆勒乐开了花。“愿意去我家喝一杯吗?”
“荣幸之极。”
之后,全村第二大富翁也成了卢箫的拥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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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渐渐的,卢箫上街时不再看到冷冰冰的脸,而是暖洋洋的笑容。气候温和的西西里岛从不结冰,但她感受到了冰雪消融的美好。
也正是因为熟起来了,大家才敢公开质疑一些事情。
国文教师亚坤塔最先站了出来。
“卢箫,别怪我说话糙。你应该跟大家解释一下你和白冉的关系。再怎么说她也是个蛇人,而你们是人,平平安安管她叫‘姑姑’,你们把她当家人,怎么看都很奇怪。”
卢箫早就想好过应对的答案。她微微一笑,故意将目光放悠远,语气绵长有力且充满怀念。
“白冉是我哥哥生意伙伴的遗孀。那个生意伙伴为保护哥哥而死,是我们全家的救命恩人,因此这些年不管去哪儿,我们都会带着白冉一块走。在战时最困难的时候,白冉还会帮我们治病,要不是她,凯瑟琳因产后感染差点就没命了。当然我哥哥早就已经死了,但他们曾给过我们的温情,我们一直没有忘记。吃水不忘挖井人,久而久之,我们就真的像家人一样了。”
亚坤塔听着听着,眼角竟挤出了一滴浑浊的泪;越来越多的人也靠了过来,为这深厚的情结而动容。
全部讲完之后,周围竟然爆发出了风吹麦浪般的掌声。
“真是一段佳话,”茱莉亚边擦泪边点评,“都是有情有义的人呐。”
亚坤塔拍拍茱莉亚的肩膀,皱起眉头,摇了摇头。
更多的人则沉浸在故事里久久不能自拔,还没想起来要对这位约莫三十岁的亚裔女子说些什么。
虽然卢箫都把自己讲感动了,可从心底讲,她还是感到万分滑稽。她为满口谎言的自己感到可笑。
这么想来,唯一不说谎的只有白冉了,唯一保持纯洁的只有那个“恶棍”“野兽”“坏女人”。
卢箫看向家的方向,右耳隐隐捕捉到了小提琴声,嘴角不自觉勾起欣慰的笑容。
这世道,坏人从来不说谎,只有好人才会说谎。
因为动听的话都是谎言。
巴萨村的晚霞一直红得夸张。
大片鱼鳞状的云朵,似揉碎了的胭脂散落在橘粉色的天空。村口的世州十字旗由军绿色变成了灰黑色,磨灭成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影子。
“那么好一个孩子,说话中听。”
“我们以前是不是对她太严苛了?”
“那是不了解嘛,以后就知道了。”
“唉,谁舍得不跟小卢说话呢。”
以上,是当日老太太们在院子里凑夕阳红牌局时的悄声谈话。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的走向基本都是日常向了……吧?
第98章
2196年8月18日。
一个于世界普通的日子,甚至于当事人都普通,唯对一条蛇不普通。
白冉主动上了街。
尽管卢箫已用实际行动为她扫平了肉眼可见的障碍,可她还是出于以前养成的习惯,很少出门。
而今天,白冉不仅主动上街,而且还牺牲了通常赖床两小时的懒觉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