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箫觉得自己应该感到畅快,可不知怎的,她甚至都想不起来那恶魔的脸。
“当然还是您合适。”卢箫冲维克伦笑笑。
“别谦虚,我和埃布尔都这么认为。”
“你现在在哪个部门工作?行政管理部门吗?”维克伦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几眼,立刻否定了刚才的猜测。“不对,你没穿军服。你退伍了?”
“是的。”卢箫并不想过多解释,于是直接用两个字回答了他。
这个答案显然惊到了维克伦。他低头沉思片刻,问:“要不要一块吃午饭?我请。”
“那怎么好意思,不用了。”
“走!”维克伦笑得很暖,不容拒绝。
于是,卢箫便和他一起去了曾最常去的那家餐馆。她没想到,都隔了十年了,那家泰餐馆竟然还开着,甚至连招牌上的“Thai”都一模一样。
两人一高一矮,顺着人行道向前走。虽然其中一人并没有穿军服,但他们正气凛然的步伐是一致的。
那家泰餐餐馆的菜单,甚至都是一模一样的。卢箫没想到,尽管过去了这么多年,维克伦还记得自己最喜欢吃芒果糯米饭。
点好菜后,维克伦开启了谈天模式。
“你出现在培训会附近,莫不是哪个村的委员会成员?”
“西西里岛巴萨村的村长。”卢箫实话实说。
维克伦脸上的笑容绽开的幅度更大了。
“我就知道,你在哪里都会发光的。怎么不回柏林?”
“我哥哥和妈妈都去世了。我在柏林没什么亲戚了,就想着找个气候宜人些的地方生活。巴勒莫的气候不错,四季如春,我也喜欢种葡萄。”
维克伦立刻低头。
“抱歉。”
“没关系,她已经去世有几年了。”
“那也不该提起这种伤心事。”
“不伤心了,人终有一死。”
咖喱牛腩与冬阴功汤上了桌,卢箫在米饭上浇一勺咖喱,塞入口中。
“好吃。”
维克伦先是慈爱地看她吃了几口,才拿起刀叉。他看食物的眼神仿佛在说,他也很久没来过这家餐馆了。
卢箫听到了不少变化。
埃布尔少校去年退休了,回到了塞维利亚老家。
石川剑太在战时被调去了轻兵团,现在留军校当常驻教官去了。
图罗耶结婚后和媳妇定居到了莫斯科,申请调去了北边支局。
维克伦的嘴一开一合,一个个消息通过无比温柔的字眼飞向空中。
但卢箫宁愿这一生都听不到这些变化,这样警卫司最好的样子便能永远停留在错误的印象里。她向右转头,看向窗外的街景。
饭局即将结束,维克伦恋恋不舍地抬起手。
“要不要回总局看看?”
由于聋掉的左耳面对着他,卢箫并没听清楚他在问什么。她转过头来,抱歉道:“我没听清楚,请您再说一遍。”
然而维克伦刚想重复一遍刚才的话,便发现了不对劲。他警觉地皱起眉头,问:“你的听力怎么了?”
不愧同是警司,观察力很敏锐。
卢箫只能实话答:“我的左耳被炸聋了。”虽然她不想让这位老父亲担心,可她知道自己骗不了他。
维克伦一直维持在脸上的微笑终于消失了。
他叹了口气:“可怜的孩子,不过至少你四肢健全。”
“是的。您别担心,我很乐观。”卢箫冲他微笑。
维克伦犹豫了片刻,再次重复了之前的问题。
“要不要一会儿回总局看看?”
“不用了,我该回村子了。”
“总局这批人确实换了又换,多了不少新面孔。”
“能想象到。”
两人沉默了片刻。
卢箫抿抿嘴,对满脸期待的维克伦说:“我真的就不过去了。石川走了,约瑟夫也战死了,没什么回总局的必要了,我想。”
维克伦大惊,说话都开始结巴了:“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报纸。”
维克伦低下头,局促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