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明明是这么想的,在嘴唇翕合间溢出口腔的低语,落在耳朵里却完全是另外的意思。
【是的,都是我的错……该死的人明明是我才对……】
等等,为什么?
为什么我会觉得……该死的人是自己……
鲜血淋漓倒在地上的一瞬间,乔良的脑海里,蓦地浮现出一段记忆。
*
冬日的阴雨绵绵,落在人身上仿佛能灵魂都冻透。
乔良那天发了高烧,险些在公司里晕过去,最终被公司领导担心地赶回了家休息。
入冬以后顾何止的状态就很糟糕,乔良知道自己这时候回家顾何止应该还在房间里休息,隔断房的隔音太差,担心吵到顾何止,从开门到进屋,乔良都刻意放缓了动作尽量不要弄出噪音来。
结果进门之后,却意外地在厨房里看到了戚伟的身影。
平日里鸡毛算计从来不会进厨房的男人,此时却在厨房里晃来晃去,光看背影都可以感觉到他的万分专注。
因为实在太奇怪,乔良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两眼,然后,他愕然发现,戚伟如今正在摆弄的不是别的,而是酒瓶。
顾何止的酒瓶。
顾何止酗酒这件事,在出租屋里不算什么秘密。
不过大家都是男人,倒也没有什么人太过于在意这件事——一来是因为顾何止喝醉以后就只是安安静静地睡觉并不怎么发酒疯,二来,则是因为顾何止自己似乎也在有意遏制这一恶习,所以才会把那一箱酒从自己房间里推到了厨房角落。
“我怕放在房间里,我会控制不住地喝酒……”
说起这件事时,消瘦的青年嘴角露出了一丝恍惚的笑。也就是在那一天乔良才惊讶的发现,原来就连顾何止这么好看的人,也有笑得那么难看的时候。
如果不想喝酒,为什么不把那些酒全部丢掉呢?
也不是没有感到过疑惑,然而话到了嘴边,乔良却有点问出不出口。作为一直以来都在暗暗观察着顾何止的人,乔良无比敏感地察觉到了青年身上的那一丝不对劲。
绝望,脆弱,痛苦……
顾何止身上颓败的气息实在是太过于浓重,重到没有任何人舍得苛责他用酒精去逃避痛苦。
*
就跟所有的酗酒者一样,顾何止放在厨房的酒都不算太贵。
所以最开始乔良只是单纯地以为,戚伟就是老毛病犯了又在顺东西,可是,等他看到戚伟小心翼翼往酒瓶里放了点不知名的粉末,又把酒瓶小心翼翼封好之后,他无比惊讶地开口问出了声。
“戚伟,你刚才……你刚才做了什么……”
听到乔良的声音之后,戚伟肩膀惊恐的颤动了一下。
男人骤然转过头来,脸色十分惊惶。不过,在看到门口的人是乔良之后,戚伟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他轻咳一声,若无其事地把刚刚加了料的酒瓶放回了纸箱,然后眼珠子转动了一下,斜斜瞥了乔良一眼。
“没什么,我就是看看顾何止他到底在喝什么,最近同学聚餐我也打算搞点……”
“你刚才,是在他的酒水里加了东西吧?”
乔良咬着牙问道。
明明是想质问对方,然而多年来的本能却在此时作祟,开口时的质询不仅没有一点威慑力,还显得格外虚弱,仿佛做了坏事的人不是戚伟而是乔良一般。
“没什么啊你看错了。”
果然,戚伟面对着乔良,很快就恢复了原本的二流子做派,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样子也从原本的紧张变为了一片坦然。
“我,我没看错,你到底在他酒里放了什么……我看看……”
乔良一对上戚伟贼光四起的眼睛,心中一突,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
他往厨房里走了一步刚想仔细看看,戚伟脸色一变挺着胸口挡在了他的面前。
“喂,不要多管闲事我警告你,都说了你刚才看错了还想要怎么样?!”
也许是因为他的声音提得太高,原本安静的出租屋里传除了一点细微的响动。而那响动正是顾何止房间里传出来的。
戚伟眼睛一眯,还没等乔良反应过来,便一把卡住了乔良的喉咙,强行把人拖到了卫生间里。
“砰”的一下玻璃门关起,戚伟脸色狰狞,双目圆睁,恶狠狠瞪向了乔良。
“我都说了他妈的不要多管闲事,你是要找死吗?”
“可是你——”
乔良重重地颤抖了一下,他嗫嚅着还想再说什么,下颚处便觉一凉。
竟然是戚伟直接掏了一把折叠小刀,抵在了乔良脖子处。
其实那小刀也就是男人们挂在钥匙串上拆个快递用的钝刀,然而,在那冰凉刀刃碰到自己的瞬间,乔良的膝盖瞬间就软了。
他声带瞬间卡死,只能喘着粗气呆呆看着戚伟,一个多余的字都说不出口。
戚伟眯着眼睛上下打量这面如死灰的怯懦男人,眼中精光一闪,表情愈发恐怖狰狞。
“我警告你,你要是敢跟那个小白脸透一个字的风……我敢保证,从今以后你吃不了兜着走,你知道吗?你最好每天晚上都睁着眼睛,不然……呵呵……”
他故意没有把话说完,果然,乔良在他手掌下抖得如同筛糠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