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随显然不懂木哈尔为何在意那个老头子,直言道:“您武功盖世,又不需要那老头子当您的护卫,何必为此挂怀。”
木哈尔摆手道:“你不知道,我这位师伯现在年纪大了,现今唯一想要的就是有人能继承他的衣钵,偏偏他眼光高得很,中原武林子弟众多他硬是谁没看不上,十多年前跑到塞北来看上了咱们的扎颜王爷,这十多年的小心讨好就是想把扎颜骗回去给他当徒弟。”
“要不是扎颜恋栈权位,不愿抛下王位随我那师伯练武,只怕我现在都不是扎颜的对手。”
亲随闻言不解道:“这样说的话,那老头子现在走了不是好事吗?”
“好事?”木哈尔摇头,想起那日持剑与自己对立那人。
长得倒是一副好模样,但是却浑身透着邪气,持剑杀人如砍瓜切菜,饶是扎颜麾下有诸多武林人士,在他手下却都过不了三招。
那日若不是木哈尔及时出手,只怕北蛮军营便要血流成河。
那人所练的邪功也会更上一层。
木哈尔闭眸叹息道。
“我怕的是……他现在又看上别人了。”
宜州城内,正在冰面上垂钓的陆卓莫名打了个喷嚏。
身着棉衣的裴翊从旁边的小院中开门走出来,听见陆卓的喷嚏声抬头向冰面上望去。
那陆卓正穿着蓑衣,戴着一顶青斗笠,跷着二郎腿仰躺在一个老旧的木质躺椅上垂钓。
冬日严寒,他们租住的小院外的河面已经结了三尺冰,但是这位陆大侠为了潇洒,身上也不过就比平时多加了两件薄衣。
此时听他打了喷嚏,裴翊忍不住开口嘲讽道:“活该!”
陆卓听见声音,抬起斗笠向裴翊望来,挑起眉毛冲他笑了笑。
头上的青斗笠鲜艳得扎眼。
裴翊看见他那顶斗笠就来气!
因这些时日街头巷尾都在传皇家父子和裴翊的各种谣言,陆卓听了心里怪腻味的,裴翊嘲讽他是个醋坛子,陆卓便弄了顶青斗笠回来气裴翊。
裴翊这辈子也没见过他这种人——到底是什么人才会自己给自己找顶绿帽子来戴!
“裴公子这是要出门?”
见裴翊穿戴齐全,陆卓笑问道。裴翊懒得理他,张开挡雪的油纸伞抬步就要走人。
陆卓知道,裴翊这是又要去那邪功老头隐居的山谷查探。
自两人到宜州后,裴翊一日要往那山谷去上几回,只是查找那些功老头有没有在山谷中留下那邪功修炼的关窍,好帮陆卓去了这身邪功。
但两人到宜州已有两月有余,大半个冬天都要过去了,却还是没有找到一点线索。
陆卓能感觉到裴翊越来越着急,这几日连饭都吃不好,每日就记挂着再出去找找那邪功老头在宜州留下的痕迹,看看其中有没有什么线索,焦虑的样子叫陆卓看了都心生不忍。
这事与陆卓生死攸关,但是陆卓却不像裴翊那样着急。
相反,因裴翊在陪伴在身旁,陆卓反而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中。
他已经身怀这邪门功法好几年,从前也曾在江湖上寻遍了法子,却都无用。
少林方丈慧心大师得知此事,来京城找过他,用毕生功力助他压□□内邪功,而后又送他一本静心诀,说是只要陆卓修习此静心诀,并从此不动用那邪功,应保一生无虞。
慧心大师与他师父天峰道人是好友,也是江湖上少数几个知道陆卓真实身份的人,得他尽心相助,陆卓才安安稳稳地过了这几年。
但在北蛮军营时,陆卓为了从北蛮军营逃脱,迫不得已还是动用了那邪功。
现在慧心大师已经圆寂,静心诀也挡不住陆卓体内的暴虐之气。
这几月若不是有裴翊陪在身边,陆卓都不知自己现在会不会已经变成了一个杀人狂魔。
陆卓已经下定决心,会在被邪功彻底控制前,了结自己。
人生最后的时刻,有裴翊相陪,陆卓已经觉得不枉此生。
知裴翊此行不会有任何结果,两人现在是过得一日算一日,陆卓宁愿裴翊留下来,陪自己坐一坐。
他们或许也就这么多时间了。
想起这些时日塞北秘密送来的书信,陆卓心头一动,出声叫住裴翊。
“什么事?”裴翊不耐烦地回头。
他两个月被陆卓这副听天由命的嘴脸烦得够呛,每日起床都恨不得给陆卓两拳,全是为了不引起家庭矛盾才强忍住没有动手,只是对着陆卓的脸色总是难看得很。
面对裴翊的不耐烦,陆卓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溜到嘴边的‘不要去’也被咽了下去,心道干脆陪他走上一走,就当饭后消食了。
否则恐怕真要挨揍。
“我是想说……”
正说着,陆卓忽然抬眸望了一眼小院的屋顶,慢悠悠地向裴翊说道:“我是想说你早点回,等我钓上鱼来,今晚给你做鱼羹。”
“鱼羹?”
裴翊用怀疑的眼神打量了一眼陆卓身前那个冰窟窿。还做鱼羹呢?这都钓了一个时辰了,也没见钓上来一条。他可还记得在京城青石巷时,这人在河边垂钓一日都钓不上一尾鱼的战绩。
“你先钓上来再说吧。”
裴翊嘟囔了一句,让他钓不上来就赶紧回屋,别白费精神,说罢就要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