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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1 / 2)

豆芽在热水中滚了一圈,被我撒上佐料,用筷子挑了半盘,缓缓放在茶几上。

甘玲已经脱了鞋坐在沙发上,但因为今天的菜不适合夹在碗里,她的位置比较居中,正对着茶几。我靠在旁边,打开电影,端起碗,甘玲忽然说:“你没打过耳洞。”

说着,伸手捏了过来,捏着我的耳垂端详了一下,转回脸端碗,平静地夹起一筷子茄子放在嘴里。电影徐徐播放,女主角刚得知自己患了一种罕见的只能活一个月的病,在唱诗时忍不住对神大声质问起来:“为什么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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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1:该片讲述了黑人女子乔治亚被诊断患有绝症,于是倍感绝望的乔治亚决定尽情享受最后的时光,便辞去工作,取出所有积蓄,乘飞机前往欧洲旅行的故事——摘自百度百科。

第61章 夜晚的事情

女主角得知自己还有一个月的寿命,于是挥霍了所有的存款跑去一家名流上层才会居住的酒店度过自己接下来的时光。她喜欢做菜,而这家酒店餐厅的主厨正是她憧憬的主厨之一。

电影刚播到女主去蹦极,我们的饭就吃完了。

我蹑手蹑脚地起来收拾碗筷,从甘玲手里拿走她的空碗,端着剩菜放进冰箱,回来关了灯,让电影画面凸显出来,擦过茶几上溅出来的油点子坐在沙发上,甘玲换了个姿势,从沙发正中,挪回了她的角落去,好像在故意离我远一些。

看完电影,皆大欢喜,我起来开灯,投屏结束电视自动开始播放电视购物广告,甘玲果断地掐了,关上电视低头找鞋子。

“这就要走了?”我问道。

“不然?”甘玲摸出手机看看时间,“明天还上班呢。”

甘玲明天还得上班,我是无业游民。

甘玲说完,又有些不自在地舔了下嘴唇润了润有点儿苍白的唇色,在原地站了会儿,忽然说:“你明天有什么安排?”

我说没有。

“哦,天晚了,我要在这儿睡。”

我说好。

一张沙发床,一个女人,我站在卧室旁边看甘玲的后背,毯子流淌下来,耳垂发热,我觉得甘玲离我有些远,态度诡异。自那天我从她家离开之后,我们之间就变得不太自然,一举一动都生涩,需要上点润滑油才能维持零件的运转。

可我又想不出什么原因,那天说的话题是无解的,我说她一点儿也没在意我的感受,甘玲先是表示她根本不会在乎别人的感受,又对我道歉,把我送出门,之后还是照常见面说话,神态之间并无异常,可我总觉得不舒服,好像甘玲有意疏远我似的。

放在几个月前,我巴不得甘玲和我疏远,离开我的生活让我自生自灭好了,现如今一颗茴香下了锅煸炒出香味,却没有佐料搭配,干巴巴地被火煎熬不一会儿就烧糊了。

我心思杂乱地看甘玲睡着,自己却毫无困意,千万句话堵在心里,要出口,却变成了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不善于表达“我”想要什么。

女人的呼吸渐渐均匀,我轻手轻脚地走到沙发床后面,空调忽然开启的声音没有打断甘玲的呼吸,我抬腿靠在甘玲身后,掀起毯子一角把自己放了进去。

闭上眼,四周寂静,我庆幸自己很轻,没有发出噪音。

半夜,甘玲似乎起来上厕所,我闭着眼假装睡着,甘玲再走回来时,在沙发床旁边定了定,竟然把毯子往我身上扯了扯。

我聆听黑暗中的动静,甘玲似乎走得有些远了。

偷偷睁眼,甘玲拿出手机,站在窗边随意地刷了刷消息,又灭了屏,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地站了会儿,又回到沙发床旁,避开毯子,躺在离我很远的一角,随时要掉下去。

又睡了十来分钟,我试探着把自己滚了一圈,再次追着甘玲贴了过去,占据那狭窄的角落,甘玲低声叫我:“姜小茴?”

我假装我只是睡相不好没有听见,呼呼吸吸,要看甘玲这次还要怎么躲,大不了站起来,或者再跑去另一个角落。

女人发出很长的一声叹息。

我这才意识到天亮之后她得上班,不同于我这个懒散的无业游民,她需要充足的休息,我在这里发癫耍赖只会打扰她,于是我默默地表演了另一个翻滚,让开了一半的沙发床。

困意在翻滚之间更加无法酝酿,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烦闷和酸楚,甚至有些委屈。夜晚总酝酿着多余的情绪,我忍着吸气声默默地流泪。

甘玲却慢慢挪了挪,轻手轻脚地贴近,手指搭在我的腰间。

我立即紧张起来,装睡的人总要有个分寸,若是清醒我就没办法解释我半夜的发癫,我竭力呼吸,好像刚从娘胎里钻出来似的,全身上下都感知着甘玲的存在,腰间的那只手存在感强烈,明明动作轻盈,却压得我喘不上气。

我必定是有个甘玲专属的接收器,她一靠近,信号接通,我脑海中五光十色地闪过这个人的每个瞬间,头发花白面色阴沉眼窝深陷,身形颀长,在我的魔法下换了个漆黑的发色,嘴唇总是有点儿嘲讽的弧度,散落在肩头的长发被随意地扎着,手指粗糙关节变形尽是伤疤。

像是在那一瞬间给这个女人绘画数百张摞在一起,交叠出一个甘玲的形状,这个形状在我身后,手臂微收,穿到我身前回勾住我的肩膀,紧紧地拥着我。

眼泪猛地开闸,我憋着气不让鼻涕和眼泪一起狼狈地流出来,肩膀猛地绷紧,但我终于有出息地忍住了,没有给甘玲意识到我无比清醒地感知着她。女人粗糙的手指顺着我的脖子滑上来,抚过我的耳朵,折返,回到腰间,却陡然一滑,像是在瀑布边一不小心顺流而下,穿过T恤的褶皱,停在胸口。

好像我的内衣会咬人一样,甘玲匆匆收回手,将T恤的布料扯到我腰间,隔着布料让手腕停泊在那里了。

半是惶恐,半是期待,这一切都极其陌生,我不由自主地往后挪了半分,让我和甘玲挨得更紧,但到底也什么都没有,好像路走到一半,前面忽然被橡皮擦除了,我该期待什么,什么都没有,唯独只是空白的睡眠。

在那睡梦中,无数的话交缠在一起,提着我的耳朵振声高呼,可醒来,却几乎都不记得,只剩下支离破碎的,被我背诵过的,我以为早已忘了的句子:不可与男人苟合,像与女人一样;这本是可憎恶的。【注1】这样的人在你们的爱席上与你们同吃的时候,正是礁石。他们作牧人,只知喂养自己,无所惧怕;是没有雨的云彩,被风飘荡;是秋天没有果子的树,死而又死,连根被□□;是海里的狂狼,涌出自己可耻的沫子来;是流荡的星,有墨黑的幽暗为他们永远存留。【注2】惊醒时,我听见电饭煲发出滴一声,昨夜的剩饭成了粥,甘玲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但茶几上的盘子有一颗鸡蛋,一碟腐乳,还有一个没有洗的空碗。

我搓搓后颈,冷汗打湿手心,坐在原地定了好一会儿,去端碗盛粥时,手抖得厉害,它啪一声摔碎在地上,飞溅出的瓷片割伤了我的脚踝。

昨夜的事情,我忍不住回想,期待与惶恐悉数化作了惊惧,我坐在地上,看着脚踝上渗出一丝血,搓搓脸,把头埋进了臂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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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1:《旧约·利未记》第18章 22节。

注2:《新约·犹大书》第12-13节。

第62章 我怕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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