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说了,闭着眼沉沉地睡着,摒除杂念,修炼成为一只玩偶。
又过了片刻,我忽然被一股莫名其妙的冲动催醒,一片微茫的黑,甘玲的轮廓散出柔和的几乎看不见的黏腻的光。
甘玲粗糙温热的手指划过我的后背,那些伤口和疤痕的形状带着有些糙的棱角,从我后背犁过,深深地,浅浅地,在睡衣里丈量了我的后背。
我知道她的手越过后背,没有凶恶内衣的看守,轻轻停在肋旁。
我依旧靠着甘玲,挪了个姿势,只需微微侧身,那只手好像被吹起的树叶,轻轻落在我的胸口。
好像有什么东西猛地被打开了,我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身子,紧闭双眼体会女人的手指走过的路,我的身体比能县辽阔,甘玲亲自测量,让冷风灌进睡衣,鼓起温热的帐篷,缓慢施力,在皮肉中深陷,那双手流动出沙沙的声响,我被测量,五根手指量出我的尺寸,从前往后,像是力道轻柔的带着火的按摩,有些不受控的气息从肺叶中冲出,我咬着牙忍了回去。
甘玲慢慢松开我,黑暗中,甘玲的长发忽然散落在我脸侧。
我猛地睁开眼,想要看清她的动作。
然而,一切都在黑暗中忽然发生,在戛然停顿的呼吸中开始,我身上残留着女人抚摸过的触感,像是用粗糙的叶子刮过皮肤留下了让人心痒的绒毛。
枕头深陷在两侧,甘玲好像悬空的葡萄藤,落在我面前。
她吻我的时候,捂紧了我的眼睛。
长发像是飘过眼前的风,我无法感知四周的形状,有一只手始终落在我胸前,或左或右,犹如葡萄藤伸开枝条藤蔓,徐徐游走,我都忍着呼吸声,上有衣领遮掩,于是她推了推我的衣服,挪出藤蔓向下的路。
我想起甘玲的教诲,慌乱地叫停:“不……”
那只手停下了,女人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不定,却又在半分钟内恢复了平时的冷静。
停了片刻,我意识到甘玲的嘴唇离我只有半寸不到,暧昧戛然而止,甘玲有个重叠的影子迟滞地抚摸着我,我被十几分钟前的甘玲扣在臂弯,现在的甘玲呼吸起起落落。两个甘玲交织在我身侧,我半醒半昏地挣扎片刻,冲动中,我欠起身子,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仍然捂着我的眼,又跌了回去。
在原地静默片刻,甘玲肩膀紧绷,我骤然想到天亮。
天亮后,甘玲和我,将会再次隔得更远,彼此保持沉默,不肯说话。
我知道甘玲也明白这一点,但我想不出理由,夜晚有看不见的事物流动交缠,让甘玲和我明知道处境尴尬,却还是莫名其妙地拥挤在一起,行为古怪地依偎并爱抚。
一旦平静下来,那看不见的东西正在飞逝而去,空调等有形之物突出轮廓,黑暗中,郑成刚,郑宁宁都在看我,审判我这个外来者如何侵夺了她的母亲他的妻子。明明捂着双眼,眼前的人事物却愈发拥挤,我害怕地抓紧甘玲,好像漂在海上的人抓着木板,甘玲忽然倾身下来,轻轻碰了碰我的嘴唇。
那是另一个开始,像是个询问,我微微仰起脸,揽紧女人后背,第三个吻让我深陷柔软的被子中,她渐渐松开遮挡我视线的左手,我终于得以从嘈杂的黑暗中拔出视线,看见甘玲有些迟疑的表情。
喘息未定,我后背汗湿一团,甘玲屈身在我身上,跪坐在我腿边,抱着胳膊,用一只手捂住她自己的脸,擦去额头的汗,别过头看窗外。
“甘玲?”她忽然走神,让我慌乱地坐起来。
甘玲把长发捋到耳后,眼珠一转,看着我的嘴唇,又抬起眼,缓慢地抿着嘴,再次看向外面。
“我想起宁宁。”甘玲再次捂住了脸,深深呼吸,我陡然感到房间中站着一个隐形的郑成刚,我能看到,甘玲无法看到,他就站在房间中央,静默地微笑。
我陡然冒出全身的鸡皮疙瘩,甘玲意识到我颤抖得过于突然,立即抱紧我,把被子抖开披在我身上,推着我枕在她臂弯躺下。
甘玲不由分说地按住我瑟瑟的肩头,四周都是魑魅魍魉。
我害怕清早起来,甘玲像是人鱼一样化作泡沫,消散在迷幻的空气中,这份恐惧远超过幻想中的郑成刚,脑海深处的郑宁宁。我伸出手在黑暗中抓回甘玲,捞回被窝之中,甘玲匆匆地靠在我身侧。
又安静了片刻,那暧昧的莫名的气息已经全都消散,我侧身看毫无睡意的甘玲。
她的眼珠动了动,只是笑笑,伸出手擦我额头的汗。
我捏住女人的手指,放在脸颊旁边:“别走。”【更多GL/BL优质资源『+V.X:15080769776章资源站:www.suqian9778.com』,小说/影视/动漫/广播剧/漫画你想要的资源,我都有!】
甘玲顿了顿,凑过来,亲亲我的额头,顺势抱住我。
“我放弃了,我不杀人报仇了,”甘玲的嘴唇贴着我的额头,轻声呢喃着,“我心里还没完全放下……可能还需要时间……”
她还不知道郑成刚已经出狱了,我紧紧缩着脑袋,听见甘玲低声说:“我想让你也走出来,往后过。”
“想跟你一块儿过。”
*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小偷家族》
第65章 偷来的日子
我和甘玲,加起来六十岁,无论四舍五入还是掐头去尾,都是无可争议的成年人。
话不必太满,我听懂了,也没有纠结前因。
过一会儿,我说:“让我想想。”
甘玲松手,和我保持一拳距离,梁山伯和祝英台中间隔着一碗水,我们之间裂开天堑,我伸过手去捏甘玲的手指,女娲忽然补天填海,甘玲说:“你考虑一下。”
像个郑重的面试,我忽然成了面试官,面前摊着甘玲的简历,简历上写我和这女人千丝万缕的裙带关系,写着我对她万般迷恋痴缠,心底借口众多,还需冷静思考方可留用。
在留用之前,我姜小茴居心叵测,隐瞒郑成刚的消息,像是把甘玲从什么地方偷来似的,心中有些做贼的自觉,被甘玲拥着恬不知耻地睡觉,尚且有点儿良知地夜有所梦。梦见我回到李子幼儿园授课,小朋友一排一排,郑宁宁惯常沉默,忽然举起手来,质问我为什么抢走她的妈妈。
再一转,楼下我被围观着,简直犹如赤身裸体,像是那个温老师一样被人簇拥,邻居用眼神逼问我的用心,我不断地跺脚,对着郑成刚父女两个反复强词夺理,她不是你的妻子,她不是你的母亲,众人齐心协力地反驳我忽视事实,是个不知耻的第三者,人群中,教会的长老猛地站出来,指着我高声宣读律令,责备我:“你悔改吧!”
才睡了不到两个小时,我做贼心虚,甘玲睡着了。
我起来玩手机,把短短的头发往后捋,仿佛我戴了一顶粘得过牢的假发,此时正在竭尽所能地抹下去。我搓来搓去,在客厅踱步,心事重重地把所有事情都堆在一起想,像收拾积累了二十七年的旧衣服一样无从下手。
我看过网飞的一部真人秀,一个叫麻理惠的日本女人通过收纳与整理的秘诀功成名就,她被邀请到饱受物品繁多空间杂乱烦扰的家庭帮忙整理,委托者的家庭堆积了如山高的衣服,麻理惠要她们把衣服统统拿出来看看数量,喜欢的留下,不喜欢的就撇弃。
我没办法把事情撇弃,只能去挑选出喜欢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