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这么想着,就听黑发青年说:“不是。”
“他被我杀掉的。”
黑发青年话音落下,酒吧里陡然陷入了寂静中。
太宰治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神情沉静得如同深潭般,让人猜不透想法。
他和黑发青年对视着,一个危险而冷冽,一个温和又从容,像是走在了两个极端,又像是两个完全相同的个体,从灵魂深处散发出的绝望气息将他们紧紧缠绕在一起。
那一瞬间,太宰治明白了,他们真的是一模一样的人。
然而他们又有着最大的不同,就是对面的人可以为了朋友献出自己的一切。
可是朋友又是什么呢?
太宰治收回了视线,不甘地说道:“我不需要朋友。”
他也不会为了朋友做任何事情,更不会把自己变成这么凄惨的样子。
对面的黑发青年伸手戳了戳他侧脸上的创可贴。
那是他之前掉到井盖下面蹭到的,如果不是被黑发青年当初产生的特异点影响,也许这个小小的伤口根本不会出现。
也许他早就已经和织田作之助成为朋友了。
而不是这样孤独地,在港.黑寻找着自己永远也找不到的东西。
“你才十八岁呢。”黑发青年收起眼底的寂寥,笑容温和地说,“说这种话还太早了。”
他只是从来没有过朋友,所以才会这么说的而已。
察觉到他的想法,太宰治忽然有些不高兴,一下子就把他的手拍掉了。
在港.黑里,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他对黑发青年说:“来的路上,我还解决掉了一个帮派的人。”
能被称之为帮派的,至少得有几十个人,然而黑发青年脸色始终未变,唇边挂着柔和的笑意,用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目光注视着他。
那目光仿佛在说,太宰治终究会和那个人成为朋友的。
而且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太宰治心里更不高兴了,而且他忽然意识到,对方既然成为了首领,说不定有着比自己更大的成就。
完全、被比下去了。
太宰治暗暗咬了咬牙,这时黑发青年忽然说:“要来掰手腕吗?”
这也太幼稚了吧!
这个念头闪过的一瞬间,太宰治先一步伸出了手:“掰就掰。”
然后,他输给了黑发青年。
太宰治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被压在桌上的那只手,对方的手看起来比他还瘦弱几分,他竟然还输掉了……
“怎么说我也比你年长几岁,”黑发青年对这个结果一点也不意外,笑笑说,“对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他对太宰治眨了眨眼睛,太宰治从椅子跳下来,飞快站过去。
他是故意的,这样站在黑发青年身边的话,他就比对方的位置更高了,然而对方并未在意他的小心思,也没有跟着站起来,而是略微仰起头,凑到他耳边轻声细语般地说:“这么多年,中也一直都没有长高哦。”
太宰治以为他要说的是杀掉森鸥外的过程,没想到听到的却是这个,对方的语气带着几分孩子气的得意,他愣了一下,忽然哈哈哈哈哈笑了起来。
他捂着肚子,靠在吧台边上笑得前仰后合。
“你是说真的吗?”他问黑发青年。
“真的。”对方的表情格外诚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宰治擦着眼泪,一边笑一边说,“这是我听说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黑发青年也跟着弯了弯眼睛,过了一会儿,太宰治停下来,眼睛抑制不住地瞥向他。
交换过中也的秘密之后,他们之间的距离仿佛一下子拉近了。
太宰治不知不觉地拿起了酒杯,意识到面前的酒是黑发青年调的,他又停了下来。
手指摩挲着酒杯,他难得露出了些许犹豫的神色。
那张脸上没有了源自黑手党的黑暗和恶意,是少年般的,带着些许稚气的神情。
他不住地瞥向身侧的黑发青年,像是在揣度对方的想法,过了很久,才用少许慎重,又如同闹别扭的语气说:“我不要朋友。”
他的绷带绑在了右边,和黑发青年完全相反的位置,这样却正好对上黑发青年的眼神,他重复道:“我不想要朋友。”
我只想要你。
他的眼神向黑发青年传递出了这样的意思。
在这么多年的孤独中,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理解自己的人。
那就是他自己。
没有人能比他更了解他自己了。
如果一个人还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那么两个人一定可以的吧?
太宰治从来没有说过这么直白的话,心情不自觉地紧张起来了,望着对方的眼神也染上了些许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