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导从导演椅上站起来,面色不虞地盯着沈遇,“沈遇,你怎么回事,你的情绪完全不对!”
“郁容这里已经抱定了必死的决心,她知道以她的处境,死在这里才是她的最优解,她知道她已经深爱上了眼前追捕她的人,但她同时也知道这个人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她和冉警官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冉警官是正义的,她遵守一切好人应该遵守的条条框框,她要把郁容抓回去押上法庭,但郁容想要她亲手杀死自己,要她打破她一直遵守的程序正义,模糊冉警官心里对善和恶的界限。”
“这是郁容对冉墨把自己逼入这场清醒又疯狂的感情游戏的报复,她死也要把冉墨拖入深渊。”吴导站在沈遇面前手舞足蹈地讲戏。
吴导讲的这些沈遇完全明白,从镜头对准她脸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搞砸了,她完全没能进入到这种情绪当中,因为从饭桌上起那个一直让她抓心挠肝地疑问依旧压在她心里,直到现在,她依旧没有机会找宋意问个明白。
沈遇的目光穿过吴导落在宋意身上,她仔细的解读宋意的神情,想从中看出一点端倪,宋意站在吴导的身后,无声地对她说了句话。
沈遇艰难地辨认出宋意的口型:
“你ng了,宋遇。”
作者有话说:
沈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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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最后一句的“宋遇”不是错别字,别捉虫了认真看啊宝,是沈遇打赌输了要跟宋意姓()
啊解释自己的烂梗好丢人呜呜
第6章 天赋
沈遇在宋意的嘲讽目光中灰头土脸地开始了她的第二次拍摄。
冉墨举着枪逼近,郁容略微扬起脸,眉眼中闪烁着强硬的骄矜,走到现在这个局面,一切都是她的选择。
郁容张开双臂,就像情人间最正常不过的拥抱一样,她的眼神如同一张网把冉墨笼罩进去,似引诱又似逼迫,她注视着冉墨一步步走近。
“你看上去不太开心。”郁容说。
她的职业是心理医生,她给冉墨做了大半年的心理辅导,冉墨已经习惯了听到她职业化的悲悯语调之后全心全意地阖上眼睛,把自己放空,把一切烦恼都说给她听。
如果是一周以前,面对这样的郁容,她一定会靠在郁容的肩膀上,贪恋地吸一口她身上让人着迷的薰衣草味。
但现在……
冉墨握紧手里的枪,厉声道:“你跑不掉了。”
她的支援此刻正呼啸着冲过上一个路口,只要不到三分钟,大队人马就会冲上这个楼顶,一切都结束了。
郁容没有理会冉墨的恫吓,她堪称淡然地往前走了一步,看着冉墨神经过敏般手指抽动,但始终没敢扣下扳机。
郁容笑了,她的红唇她的乌发,依旧明艳动人。
“你的小助手,她死得时候一直捏着你们的通讯器,我掰不开她的手,只好把那只手切下来,我想你一定收到了她的求救信号。”
“她很可爱,因为我发现她给她的通讯器设置了粉嫩的小桃子背景,看上去就很好吃,所以我喂给她吃下去了。”
“你们发现她的时候,她的表情一定很满足吧?”郁容用最云淡风轻的语气讲述,好像这只是她不值一提的随手举动。
冉墨的脸痛苦地皱成一团,她回忆起她和同事们割开下水道排污口的铁栅栏捞出小助手的尸体的那个午后,那个年轻爱美总念叨着要减肥的小姑娘,在污水中泡的发白膨胀面目全非,法医说他们在她的胃里发现她的通讯器。
CUT!
“宋意这个反胃的表情很不错,沈遇,你不够变态!”吴导大喊。
吴导从导演椅上下来,围着沈遇直转圈,嘴里嘟嘟囔囔道:“怎么回事呢,你不是挺会演疯批美人的吗,今天状态不对啊。”
沈遇低着头深吸一口气,对吴导说:“对不起,我可能需要调整一下。”
“需要多久?”吴导问。
沈遇看了眼坐在场边休息的宋意,说:“五分钟。”
吴导大手一挥:“好,全场休息五分钟。”
沈遇站在原地脚底磨蹭着地面做了半分钟心理建设,她今天必须把这关过了,不然她的职业生命和她的生理生命可能都要走到尽头。沈遇深吸一口气抱着上刑场的决心往宋意那边走过去,宋意坐在小马扎上,拧开保温杯的盖子,皱着眉凑在杯口一小口一小口抿着里面加满了冰块的冰美式。
“那个,宋意……”沈遇斟酌着。
“上个月八号那天晚上,你在干什么呀?”沈遇问完就恨不得咬自己的舌头,她光想着不能在宋意面前暴露自己那天出的状况,要先发制人直接让宋意自己说出来,但是上个月八号那天是颁奖礼啊,沈遇还看了直播的。
宋意诧异地抬眼看她,果然是又把她当傻子了。
宋意慢条斯理地保温杯盖子拧回去,在这至关重要的几秒钟里,她从沈遇的话里面品出了一个让她心惊胆战的事实。
沈遇她,好像,不记得那天晚上的事了。
宋意那天走的时候,沈遇还宿醉未醒,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宋意应该已经彻底离开了,宋意听说过有的人喝醉了会断片,会不记得自己醉了之后发生什么事,但要说沈遇就是这种体质,这世上有这么巧的事吗?
但如果她有印象,她就不必要来问这么一句,那天晚上前半夜宋意在颁奖礼给人鼓掌,后半夜在酒店跟沈遇鼓掌,沈遇本人比谁都清楚。
宋意决定试探一把。
她把保温杯放下,扬起脸面带微笑:“那天我很倒霉,显示颁奖礼陪跑,然后跟剧组聚完餐回去的路上还被狗咬,脖子都被咬肿了,连夜去打狂犬疫苗。”
宋意说完,盯着沈遇看她的表情,一秒、两秒,沈遇的神色肉眼可见地多云转晴。
“啊,这样,这也太惨了,多大的狗能咬到脖子,你有照片吗?”沈遇猛地松了一口气,脸上五官马上鲜活了起来,甚至还有些按耐不住的幸灾乐祸。
宋意:“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