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柚白想了想道:“一个斜切,后面再留一个小辫子。”
’楼怀澈笑了一声, 一把抓起江柚白所有的头发,轻轻捏起, 咔嚓咔嚓把她发梢烧焦的部分齐齐剪了,动作行云流水一般, 十分流畅,没有一丝犹豫。
她剪得简单粗暴, 潇洒的不行, 齐刷刷一个切口,但这样剪出来的头发毛糙糙的,丑得不行。
江柚白揽镜自照, 半晌无言:“这……看起来也太丑了吧!我说要一个斜切, 后面再留一个小辫子啊。”
楼怀澈转了一圈剪刀, 笑眯眯道:“想得美, 我又不会剪头发。”
“那你问我干什么。”
楼怀澈道:“我问你而已, 我又没说我能给你剪一个这种样子的。”
江柚白撇了撇嘴,感觉楼怀澈是憋着一口恶气, 非要在这些地方上找补一点,出出气。
她照了照镜子,镜子里倒映出江柚白这张夭如桃花的脸,被水汽一蒸,她苍白的嘴唇变得嫣红,气色好了许多,不那么吓人了。
江柚白左看右看,她这张脸堪称绝色,可惜现在这个发型丑得不行,她刚想开口抱怨两句,一抬头看到楼怀澈温柔地看着她,眼里隐隐流出两分杀意。
江柚白倒吸一口凉气:“不至于吧,只是想说你剪得丑而已,你就想杀我吗?”
楼怀澈沉默地拍了一下江柚白的脑袋。
江柚白产生了一种自己是某种大型又不聪明的狗,因为翻垃圾桶被主人给了一巴掌的错觉。
楼怀澈糊了她一巴掌,给她吹好头发,牵着江柚白的手朝着浴室外面走去。
水汽散去,楼怀澈像牵小孩似的,牵着江柚白来到休眠舱跟前,打开了床铺模式,将江柚白按在了床上,叮嘱她:“坐好,别乱动,我去拿镇痛针和愈合针。”
休息室里没有这些药物,楼怀澈只能出去去医务室拿。
她出去的时候,江柚白便坐在床边发呆,脑子里一瞬间想的仍然是制定一个初步的计划,好顺利地推翻帝国,最好将损失降低到最小。
刚才楼怀澈和楼初雪说,以后打仗,多少都要死几个熟人的,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江柚白便把这句话死死刻在心里,一直翻来覆去地想。
她暂时不能接受任何一个熟悉的面孔死去。
江柚白不仅不愿让己方的人死去,也不想让帝国的人牺牲太多。
今天的处刑日,是江柚白第一次切实地亲手杀人,手起剑落,一个人就会软绵绵地倒下,再也起不来了。
除了本能的激动,江柚白也像绝大部分人一样,本能得震惊于生命的脆弱,厌恶起浓重的血腥来。
她从来没有这样深切地认知到,人命像草似的,一拔就没了,战场上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了,每一分每一秒都倒下许多条命。
这些倒下的人,即使江柚白知道许多人也劣迹斑斑,罪孽深重,她也很难说服自己人命就是这样不值钱,说没就没了。
何况,其中还有很多无辜的人,他们根本碰触不到权力的中心,也不知道这些权力争斗意味着什么。
每个人喷溅起的血液,落下时都是亲人、朋友们的泪水。
如果能将双方的牺牲都降低到最小,是再好不过了。
江清弦大概也是这么想的吧……能尽可能平和地剔除帝国腐烂的部分,便不采用战争这样无情的手段。
战争,任何战争都是无情的。
江柚白正想着这些事,楼怀澈走进了休息室,她看了一眼坐在床边发呆的江柚白,声音清润如泠泠的泉水:“在想什么?”
江柚白回头看了一眼楼怀澈,窈窕妩媚的Omega手里捏着两根针剂,站在光影交织处,面上的表情看起来格外模糊,让江柚白分辨不清楼怀澈此刻的情绪。
江柚白心里微微一思索,觉得楼怀澈应该是要谈一下关于“爱”的问题了。
她手指抓紧了床沿,决定如果楼怀澈要问的话,她就实话实说好了。
楼怀澈提着针剂,走了进来,坐在了江柚白身边,撩起她的袖子,动作利索地给江柚白打了两针。
江柚白转过头,正对上楼怀澈的眼眸。
Omega眸色浅淡的桃花眼里,盛着温和的担忧和柔情,并不浓重,柔软地将江柚白包裹了起来。
楼怀澈抬起手,怜惜地抚摸了一下江柚白的脸颊,淡淡问道:“今天是你第一次杀人?”
江柚白摇了摇头:“是第一次亲手杀。”
楼怀澈捏了捏她脸上的软肉,笑了笑:“两者没什么区别,没有亲眼看到人命没了,是不一样的。这几天很累了吧?稍微休息一下吧。”
楼怀澈避开江柚白的伤处,将她推倒在床上,盖上了薄被,掖了掖被子,然后关上了休息室的灯。
屋内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江柚白躺在床上,盯着眼前的一片黑暗,眨了眨眼,有一点没有反应过来现在发生了什么,楼怀澈又是什么情况。
江柚白感觉身边的床铺陷下去一块,是楼怀澈爬上了床,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楼怀澈隔着被子轻轻抱住了她。
楼怀澈的动作很温柔,声音和呼吸都轻轻地落在了江柚白的耳边:“殿下,累了就好好休息一会儿吧。”
Omega淡淡的雪松信息素浮动在空气里,味道很淡,只起到了安抚江柚□□神的作用。
楼怀澈抱着江柚白,她的怀抱温暖,交杂着微弱的信息素味道,江柚白陷在柔软的怀抱里,一瞬间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一旦放松下来,疲倦感便在一瞬间淹没了江柚白,江柚白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内就觉得困顿了起来。
意识逐渐模糊起来,江柚白慢慢合上了眼,下意识地朝着楼怀澈靠了靠,将自己缩到了楼怀澈的怀抱中。
Alpha依恋地将自己贴在她的怀里,楼怀澈愣了一下,迟疑着抬起手,将手放在了Alpha被她剪得很糟糕的头发上。
怀里的Alpha哼唧了一声,显然是已经睡得迷糊了,还不忘将自己的脸埋到她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