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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2 / 2)

夜半,原本寂静一片的栗府忽然哗然不已,门前的禁军正昏昏欲睡地守着,陡然听到身后大门被人踹开,纷纷惊醒,手中刀剑立刻围拢过去,却见到方棠被栗延臻挟持着走出门来,后者眼底全是冰冷,手上一柄短刀闪着寒光,方棠则被他紧紧钳制在怀中,动弹不得。

“逆贼,放开丞相大人!”

不顾禁军的警告,栗延臻径直带着方棠走下了台阶,见那些人果然对他围而不杀,心下便轻松了几分——皇帝果真下了这样的命令,这些禁军若非顾及着圣谕,不敢伤方棠半分,就凭他这一把杀鸡都不够用的短刀,怕是早就被戳成筛子了。

“都别动。”栗延臻故作凶意道,“不想你们丞相命绝于此,就都给我滚开。”

那些禁军都迟疑不定,是真的不敢贸然出手。皇帝早有圣谕在先,笃定栗延臻已插翅难逃,只是无论如何不准伤方棠分毫,否则一律革职问罪。

栗延臻趁他们犹豫,抱着方棠快步走到路旁的银鬃马旁,一扯马鞍便翻了上去,仍是将方棠紧搂在怀中,像是给对方裹了层铠甲一般。

他目光冷然向下一扫,握着刀的那只手却悄悄以手掌包着刀刃,唯恐真的伤及方棠。

“快去禀报皇上!”方棠故作惊恐道,“快去,别愣着!”

为首几个军士如梦初醒,急忙转身跑开——看来是真的被唬住了,不敢拿方棠的性命和自己的脑袋开玩笑,也不敢就这么放走栗延臻,一时乱了阵脚,居然没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栗延臻趁机踹向马肚子,坐下的银鬃马嘶鸣一声,便撒蹄子冲了出去,那些禁军色厉内荏,唯恐被马蹄踹到面门,一个个纷纷向后退去,却还是虚张声势地在身后喊道:“逆贼休走!快去军营报司马大人!”

方棠在栗延臻怀中抱紧了他,明显能感觉出身体一松,胸中石头落了地。

两人一马在城中空旷的大道上飞驰,一路上碰见过几次巡逻的军士,见马蹄声匆匆而过,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面面相觑,无人敢拦。

栗延臻弯腰驱策着快马,一边低头问方棠道:“为何会如此顺利?夫人当真是临时起意要放我走么?”

方棠抿了抿嘴,道:“自然不是,我……谋算多日了,府上诸人早已遣散尽,只在今夜一举。”

栗延臻笑道:“我是没想到,夫人真的会为了我违抗皇命。”

方棠短叹一声,问:“什么感觉?”

栗延臻想了想,道:“的确像是在做梦,夫人从前一向是天子之命大过天,竟也有为了我做到这等地步的时候。”

他低下头,吻了半!只!熊!崽!吻方棠的耳朵:“我很高兴。”

其实栗延臻这些年也有着难以言说的私心,他一面不愿看到方棠受委屈,另一面却从心底深处希望,方棠会坚定地选择自己,哪怕只有一回。

只这一回,便足一生。

作者有话说:

糖:裸辞了,踹翻老板桌子辞呈扔脸上,谢谢。

第65章 还恩

栗延臻和方棠策马赶到角门的时候,远远便看着门口火把阑珊,把守的军士也没几个,像是毫无防备。然而为将多年的警觉还是令他及时勒马停下,慢慢踱过去,一边观察着情况。

方棠却四下张望着,催促他道:“快走,没事的。”

“夫人如此笃定?”栗延臻仍旧观望不前,“别急,我怕有诈。”

方棠刚要说话,城楼上忽然又起了几束火把,有人从上面叫道:“可是丞相大人?”

是个女声,栗延臻从未听过,方棠却像是松了口气,应道:“是。”

那人便举着火把走了下来,沿着城墙的石阶走到二人马前,身上穿着件不起眼的灰斗篷。栗延臻看清来人是个容色清丽的女子,却面生得很,他以前决然是没见过的。

方棠向那女子拜了一拜,说道:“臣方棠见过公主殿下。”

栗延臻一怔,随即明白过来,这大概就是一直听闻要和方棠成婚的公主殿下,先帝第八女,故五皇子的胞妹,而母亲正是被幽禁宫中的宸妃。

八公主身世凄惨,兄长夺嫡失败后被封了偏安一隅的县主,如今又落得个被皇兄指婚的下场,深知对方是出于报复之心,却无能为力。

“方大人,好久不见。”八公主笑笑,表情很苍白,“角门这里我打点好了,大人只管此去天高路远,再别回头了。”

方棠不忍,蹙了蹙眉:“公主,您……”

八公主打断他的话,道:“我走不了了,方大人。我兄长、母亲都在这里,我若逃了,他们便是死无葬身之地。我身为女儿,不能侍奉母亲左右已经是不孝,不能再让他们受苦了。”

“若他们看着你为之受苦,心痛难耐,又如何?”栗延臻问道,“落败圈禁已成定局,天子猜忌心一起便无可转圜,你若也不为自己活一遭,值得吗?”

八公主听他这话,眸色有些微动,却依旧摇头道:“栗将军说得有理,多谢相劝。你们快些走吧,等栗安他们追来,我也无法了。”

栗延臻点点头,不再多说,丢下一句“多谢殿下”便快马走了。八公主站在原地,一路看着他们奔出城门,半晌才轻轻叹了口气。

方棠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角门的火光渐渐远去了,不由得慨然道:“二郎,连殿下也叫我们别再回头了,你说若先帝泉下有知,会怪我弃官而去吗?”

“夫人如此果决,除去我的原因,怕还有别的缘由吧?”栗延臻问他道。

方棠苦笑两声,道:“果然瞒不过你……先帝之死的确有疑,与当今圣上有关。我曾经蒙先帝恩典才得以入仕,得知此事之后,实在是无法不介怀。”

栗延臻目光沉静,道:“其实我父亲当年一早就猜到此事,便对新帝与栗安无比防备,只是没想到他们会兵行险着,真的引西羌和鲜卑人进城。”

“二郎,我……”

方棠话还没说完,忽然觉得身下一顿,原本还在疾驰的银鬃马猛地嘶叫一声,毫无预兆地失蹄跪倒下去。好在栗延臻反应快,抱住方棠一跃而下,就地翻滚几圈后,撞在路边的石头上才停下来。

“怎么回事?!”方棠急忙爬起来,看到栗延臻因为护着他摔了个正着,又急又心疼,“马怎么会突然摔了!”

栗延臻摇头不语,脸色却沉了下去,看向一旁倒地难起的银鬃马,前蹄正不停地试图撑地站起来,却又一次次摔倒,最后精疲力尽地躺在那里,只剩下喘粗气。

方棠跑过去,一看那马的七窍正向外冒着血花,心下便道不好:“被人下毒了,二郎,有人在马身上做了手脚。”

栗延臻将他拽到一边,低头看着抽搐不已的银鬃马,沉声道:“是栗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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