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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1 / 2)

栗延臻心想,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起真正地觉得自己活过——是他发现方棠对他真心的那一刻,是他将海棠花小心翼翼收进掌心的时候。

从前他只懂得行军打仗,遵父命行事,是方棠让他热烈地活了一遭,如今与他性命相连,再也分不开了。

栗延臻抓紧了方棠的手,俯身在他眉头落下一吻。

“夫人,”他终于痛苦地出声,“你醒一醒,看看我。”

作者有话说:

下章就甜了,明天收尾完结,连更四章,盐和糖的故事要写完啦~

第67章 敌营

方棠走上高台,头顶是一如既往的月色和星云,清澈晴朗。他手上握的象牙朝芴冰凉,可他却觉得心口是火热的。

面前朱衣的背影越来越近,方棠踏上最后一级台阶,躬身行礼:“陛下。”

先帝转过身,须发皆白,面上的苍老和方棠见他驾崩时的模样相差无几。他伸手扶起方棠,温声问道:“方爱卿,刚刚一步一步走上来,可觉得乏了?”

方棠笑了笑,摇头:“没有,陛下,臣不觉得累。”

先帝却微笑注视着他清减的面庞,道:“你累了,爱卿,朕知道你累了。在朕这里,你不必强撑,若觉得累,就坐一会儿吧。”

方棠看着先帝布满风霜的眼角眉梢,那其中的神情依旧慈祥庄重,心底的防线被一寸寸击穿,终于崩溃一般涌出了眼泪:“陛下,臣……臣真的很累、很累,陛下……臣好累……对不起,陛下,您将丞相之位托付给臣,臣却什么都没有做好……”

他伏在先帝手臂上,像十几岁没长大的孩童一样放声哭起来。先帝只是拍着他的背,低声道:“好了,方爱卿,朕知道你很累。这些年朕寄予你身上的希望,实在是过于沉重,有时忽然想起来,那时你只不过十六岁,是个有着七情六欲的孩子罢了……爱卿,你做得很好了,若觉得累,就放下吧。”

方棠恍然抬起头,对上先帝的目光:“陛下,臣可以休息了吗?可以……可以回家了吗?”

“可以。”先帝点头道,“好好休息一下吧,方爱卿,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说罢,他的身形越来越远、越来越飘渺,直到彻底消失在无边夜色里。方棠伸出手,手中的朝芴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化作云烟散去了。

他转身,一袭青袍在风中摇曳,垂挂在枝头寂静无香的海棠在月色下葳蕤生光。

栗延臻站在高台下,笑着朝他伸出手。

方棠终于觉得一身的重压消散如风,也能笑着回应对方:“二郎,我们回去了。”

皎月悬空,一切归于无声。

月色清扫过栗延臻的眼尾,他动了动,睁开眼,入目是一片冷寂之景。

他想起自己身处邸店的客房,而方棠正静静躺在他面前的床上,胸口的起伏几乎微弱到难以察觉。栗延臻上前仔细探了探,感觉到方棠正在回暖的身体,松了口气。

西羌的战马飞快,不到半个时辰便带着方棠到了最近的一家邸店,叫医官、烧热水、换伤药,前半夜忙得乱作一团,染血的麻布丢进水盆,又换进来不少新的。

后来才好不容易安定下来,方棠好歹是吊住了一口气,沙瓦桑随行的医官说只等他慢慢转醒才可保无虞,否则一切都没有定数。

栗延臻轻轻抓起方棠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试图能快些暖热,等方棠醒过来,一切就都好了。

栗安不知何时还会率领兵马追上来,天亮前他们必须立即启程,半刻也不能耽搁。

栗延臻趴在方棠床边,忽然感觉对方的手动了动,在他手中握紧了,便立即抬头去看,只见方棠眼睫微颤,居然是要睁眼的样子。

“夫人,夫人。”栗延臻急忙叫,“好些了么?”

方棠觉得眼皮子沉得很,怎么也睁不开,听到栗延臻在叫自己,便动了动嘴唇,用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回应:“二郎……”

“我在,夫人。”栗延臻来了精神,凑过去一下下抚弄着方棠的额头,“没事了,夫人,你不要动,就这么和我说话,我听得见。”

方棠模糊的视线捕捉到眼前的一抹虚影,向那边伸出手:“二郎,我好疼,你抱抱我。”

栗延臻眼眶微热,摇头道:“不行,会压到你伤口,等你好些我再抱你,好不好?”

他这一拒绝不要紧,方棠原本就神志模糊,只以为栗延臻不愿意碰自己,眨巴眨巴眼睛,眼泪就落下来了:“你为、为什么不抱我,你都不想抱我了……你走……”

栗延臻心疼得没办法,只得弯腰虚虚抱了抱他,又抬手替他抹掉眼泪,哄道:“我抱着你,夫人,不哭了,嗯?”

方棠又使劲睁了睁眼,叫他:“二郎。”

“我在。”栗延臻不厌其烦地应声,“我在这里,不走。”

“我没有死。”方棠如释重负道,“太好了。”

栗延臻点点头:“没有,你活得好好的,往后我们还有几十年能好好活着,夫人别怕。”

“几十年不够,要一百年。”方棠撅起嘴,“你说一百年。”

栗延臻怜惜地吻他的额头:“好,一百年。”

他又何尝不想活到寿数的极致,尽可能多地陪着方棠,两人白头偕老,卸甲归隐,再不分开。

方棠的伤并不致命,医官说只差一点就会贯穿心脏,若真是那样,只怕当场就没命了,哪还能撑这么久。方棠后面伤好些,稍微缓过些劲,开玩笑对栗延臻说,自己命大,替他挡了一劫。

栗延臻却不爱听这话,皱着眉捏他的脸:“不准再说这话,我不要你挡劫,听到没有?以后再不准这样了。”

方棠见他动气,很乖地贴上去蹭他,撒娇道:“我不说了,二郎,你不能生气,生气对身子不好。”

栗延臻这才松了眉头,轻轻揽住他腰,和方棠脸贴着脸说:“我身子不好?夫人不知道我身子好不好,嗯?等你伤好全了,再验一验如何?”

方棠脸一红,却抱着他脖子笑得更甚:“不好不好……”

一月后,两人随沙瓦桑到了西北,方棠第一次穿越从前只是远远望过几眼的缚虬谷,好奇地探头出去,环视四面鬼斧神工般的悬岩峭壁,惊叹不已:“二郎,你以前是不是到过这里,抬头看会觉得害怕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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