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二郎,我们回去。”方棠直起身子,掸了掸衣袍上的灰尘,“今日闻修宁和婵松都在,我们买些菜回去,给舒儿多做些好吃的。”
栗延臻依他说的,两人骑马回城,到集市上买了些菜肉。这边地居偏远,能买到的东西不多,但好在栗延臻和婵松做饭的手艺都不错,日子也算是过得滋润。
“夫人前几日说想吃鱼了,我见那边集市上新进了活的鲜鱼,去买来做给你吃。”栗延臻将菜篓递给方棠,指了指不远处的摊位,“夫人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回来。”
方棠点点头,将菜篓系在马鞍上,闲暇地四处看了看,只见一旁的摊子上在卖折扇,有绢丝的扇面,也有宣纸的,做工说不上多精致,却也是这里难得的新奇物件了。
他走过去,随手拿起一把空白扇面的,放在手中左右看了看:“我要这把。”
方棠看栗延臻还没回来,便将扇子塞到袖中,若无其事地走回原地,等着对方回来。
不多时,栗延臻提着两篓鲜鱼回来,挂在马身上,见方棠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便笑问道:“怎么了,夫人?”
“没什么。”方棠眨了眨眼,翻身上马,“走了,我好饿。”
作者有话说:
在这种公司搞事业卖命不值得啦,自己创业,丰衣足食,还不用受996报表总结PPT之苦,多好。
第70章 日暮
在边境安定下来一年后,某次栗延臻和闻修宁送完商队的镖回来,顺便带了个消息给方棠。
“西北又起龃龉了?”方棠将栗舒放到腿上坐着,问道,“有人领兵去么?”
“除了栗安,不会有别人了。”栗延臻道,“如今朝中唯他可用,他带起来的那些将领太过年轻,也没什么机会历练,不过是摆设罢了。”
方棠沉默半晌,道:“栗安能胜么?”
栗延臻道:“夫人当日去丹措大营,觉得如何?”
“兵强马壮,军威颇盛。”方棠道,“怎么也不像肯甘心对栗安俯首称臣的样子。”
栗延臻点头道:“这就对了,夫人。先前沙瓦桑被我和父兄大败,确实大伤了元气,内部军心震荡,其余十五部见状也踯躅不前,即便栗安大开城门放他们入城,也不是岭南军的对手。虽然栗安韬光养晦多年也比不上我们,但东阳郡主却不是吃素的,她手腕狠厉,眼光也毒,一眼就看出当日不是西羌反渠的最好时机。”
“所以沙瓦桑是想暂且示弱,等待时机?”方棠迟疑道,“我是觉得他想不出这种法子,怕是耶律瓒铎给他出的主意。”
栗延臻点头:“或许是吧。但东阳郡主谋事不足之处就在于,她被排挤在朝堂与军营外太久了,不懂得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各方势力此消彼长,没人会永远战无不胜。”
“怎么说?”方棠揉揉栗舒的脑袋,问道。
“沙瓦桑和耶律瓒铎让我们看到的,正是他们不会让栗安与东阳郡主看到的。”栗延臻道,“上月西羌犯境,与栗安率领的守军交战,三战三败,渠国军威大振,栗安也得意得很。”
方棠闻言也明白了,叹道:“以退为进,佯守为攻,沙瓦桑是马背上长大的战士,怎么会不知道。只有许久没打过仗的人,乍然得胜,便志得意满。”
“夫人聪明得很。”栗延臻摸摸他的耳朵,欣赏道,“等渠国真的被蠹空那一日,天就要变了。”
北境看似风平浪静的和谐之下,西羌和鲜卑的暗涌在伺机而动。栗安独掌军权没几年,听闻似乎和当朝天子起了些不快。朝中也一日不如一日,失去了栗苍这个曾经独掌朝政的权臣,许多派别重新活跃起来,各自分裂为政,没有几个真正做事的,反而追名逐利之徒如过江之鲫,层出不穷。
所有人都希望自己会成为第二个栗苍,可惜再也没有。
栗氏覆灭、皇帝重新掌权后的第三年,渠朝这架已经腐烂多时的龙骨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其上沉重的负累,在西北铁蹄骤然而来的动地尘烟中,迎来了王朝的崩溃。
渠朝后十年,西羌十六部联合北鲜卑再次大敌南下,上将军栗安奉旨前往幽牢关领兵御敌,最终因寡不敌众战死沙场,幽牢关破,西羌入侵。
北面的鲜卑大军一月便大破雁门关,长驱直入皇城与西羌汇合,俘渠烈帝,又杀一众皇亲国戚,首级悬于城门。
灵帝之妹东阳郡主率城中剩余军士死战不退,宁死不降,城破时于郡主府中自刎而死,尸身被鲜卑可汗耶律氏安葬于皇家陵寝,谥号昭肃。
海东青盘旋着,将凤头雕啄落城墙。
在这之前,新皇便已经率领文武百官举国南迁,乘船渡过了长江,在江南重新建立国都,偏安一隅,苟延残喘了数年。
这绝对是中原分外黑暗而耻辱的几年,长江以北遭异族盘踞多年,动荡不止,南渠命十三公主远嫁和亲,却仍旧没能挽救王朝走向覆灭的命运。与此同时,西羌与鲜卑在北方先后试图立国,皆只存在了短短数年,无疾而终。
至于新朝建立,统一南北、安定天下,又是许久之后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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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哒哒踏过沙丘,青色的袍角垂下来,被风吹得飘飘荡荡。一直白玉似的手垂下来,晃了晃手中的酒壶,指节泛红。
“二郎!”
方棠咽下口中的酒,回头对骑马跟在他身后的栗延臻叫了一声:“你好慢啊,快过来。”
栗延臻跟上去,陪他慢慢往前走着。方棠又拎起酒壶喝了一口,醉意浅浅:“要是日落前走不到,天黑了就不好看了。”
“无妨,我们多待几天,等明日再看。”栗延臻道,“看多久我都陪你。”
方棠笑了笑,忽然伸手拽住栗延臻的马:“二郎,我要上去。”
栗延臻朝他伸出手:“夫人过来。”
方棠纵身一跳,被栗延臻稳稳接入怀中,笑着和他闹了半天,最终在栗延臻又亲又揉的攻势里败下阵来,喘着气讨饶道:“二郎,放开我吧。”
“叫夫君。”栗延臻低头咬他耳朵,“叫好听的。”
方棠转过身去,趴在他耳边认真地叫,声音甜糯糯的,热气勾着人心头,像刚出锅的米花糕:“夫君,二郎哥哥,好哥哥。”
他一口气叫了许多,听得栗延臻躁动难耐,若非这里实在不合适,估计又要来一次多年前在林间马上的光景。
“夫人总不吃教训的么?”栗延臻笑问道,“上次在床上赖着睡了几日,怎么哄都不肯起。婵松还以为我欺负你了,拉着闻修宁要讨说法。”
“你那不是欺负吗?”方棠兴师问罪道。
“是。”栗延臻点头,“夫人说是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