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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2 / 2)

杜彦彬跪倒在地,战栗道:儿子,还需要您的照拂……

杜渐:你听好,我是因为贫穷才被送入军队,是因为父母之命与你母亲结婚;但你母亲是世上最好的、最贤惠的女子,如果你能娶她那样的人,是你三生的福气。我这些年来为你找过很多媒人,她们介绍过很多像你母亲的好女人,你偏偏都不喜欢,去喜欢一个野心勃勃的韦萌萌,这是你的错。

杜彦彬鼓起一丝勇气,道:我与萌萌本来是最好的朋友,只不过情投意合;萌萌虽然喜欢骗人,但她从来不会骗我。她确实喜欢一些恶作剧,但她并不是坏人;有她在,我总会觉得很开心,觉得这世界丝毫不会无聊……

杜渐道:你说的这位大好人韦萌萌,当年本该继续穿着男装假扮我的亲兵。在南夏皇城里,她这一位亲兵的职责是始终跟着将领,但是她选择在我和聂景生隙之后立刻转向聂景,甚至在满地的尸体中帮助聂景就位,这就是你说的,所谓的只会做些无关痛痒的恶作剧的姑娘?

杜彦彬哑口无言,但仍想要说些维护的话。杜渐盯了他许久,忽然笑骂道:傻不傻!

他将杜彦彬踢了出去,等只剩自己在房中时,心想,当年我爹娘看我自己,兴许也是这种心情。世上确实有很好的婚姻,世上确实有很好的姑娘,如果不遇到另一些人,我将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之一。

他将自己佩剑抽出来,心想,……而且本来只是友情而已,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他深吸一口气,将剑锋倒转,刺入自己胸口。这剑是当年聂景恢复储君身份之时送他的礼物,端的是锋利无比,刚一刺入,便有血汩汩流出,流过右手断指,如同流过一道山峰。

……

杜彦彬就在庭院里。他看着天空,心底沉闷,又有些隐痛,只是在那跪着。

他也不是真的察觉不到什么,只是他无法介入到父辈的故事里,也无法左右那些人的决定。父亲当年敛财无数,与晟国朝臣关系深厚,却都是金钱交易,以至于十年前背离璟帝之时,朝内并没有发生大的动荡。而璟帝在这十年里,却逐渐失去了母亲的爱怜,如今温太后垂帘听政,将军温鹤大权在握;尚未有子嗣的璟帝,终于放下了风花雪月的幻想,在消沉之中,重新选了一届秀女。而据说,其中一位秀女腹中,已经有了未来大晟国的储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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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在茶楼前坐着,已经听了一下午,听得眼泪稀里哗啦,仍没有听过瘾,将一块碎银放在桌上,道:所以小张公主,留下一个孩子之后,竟然真的死了吗?

说书人长叹一声,道:谁说不是呢?姑娘你不要这么伤心,我给你讲讲另一个故事……

不不,这个好,还是这个好!少女抽噎道:不听您说,我哪里知道南夏怀宗其实是女儿身?不听您说,我哪里知道晟国四皇子当年对小张公主一见钟情,再见面时她已经代替兄长当了质子,女扮男装进了晟国?不听您说,我哪里知道晟国玄宗皇帝看小张公主美貌,强要了她,让她当自己妃子?不听您说,我哪里知道四皇子看见心上人成了自己小妈,那种痛彻心扉的感受?不听您说,我哪里知道四皇子和小张公主联手反了玄宗皇帝,只为了让小张公主回到故国?不听您说,我哪里知道小张公主回国当了皇帝,传说中的皇后只听其名不见其人,却神秘诞下一个嫡子?不听您说,我哪里知道晟国四皇子借着小张公主和璟帝谈判之际,与小张公主私会,还碰巧被璟帝发现了端倪?不听您说,我哪里知道四皇子是为了小张公主千里来救,却晚了一步,为爱妻复仇之后意识到嫡子是自己儿子,因此主持朝政十年却最终还位幼子,思念爱妻过度以至于一夜白头……这是什么?这是旷世的爱情!我在山里待久了从来没有听过这么美好的故事,它居然还是真的,太绝美了,我哭得要死了……

一个中年人坐在少女身边,递了个手帕过去,迟疑道:我当年也是见过这四皇子的,怎么没看出来他是个情种。

说书人道:您这话可就不对了。虽说大部分内容是南夏人写的,但这事最初是晟国大名鼎鼎的沧渠笑笑生的话本。那位的话本,向来大有名堂,从不胡闹。

中年人:……那话本最初就写南夏怀宗是个女的??

说书人:那倒没有,但沧渠笑笑生明确暗示了晟国璟帝曾经在谈判期间撞破四王爷和南夏某人的好事。剩下的只需群众们稍加推理,便可得出。你看,乐府诗歌有诗为证——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可怜未老先白头,春波碧草,晓寒深处,相对浴红衣……四是什么?四王爷。张呢?自然就是小张公主。可怜未老先白头又是什么意思?不用我说了吧!

少女用力点头:很有道理!很有道理!!——等等五叔你什么时候见过四王爷……

呼延五顾左右而言他:很早以前,很早以前……

他将少女推出茶楼,回到隔壁客栈,压低声音道:你不要胡闹!!

少女吃惊地看向他:我什么时候胡闹了?我什么时候都没有胡闹过!我在山里都没穿过鞋,你这非得让我穿,我这不也穿得好好的。说实在的中原人实在没什么见识,我的小白乖得很,他们见到就好像见鬼了一样。

呼延五叹道:中原人,怕蛇。

少女:……有胆子杀皇帝,没胆子看小蛇,中原人,有问题。

呼延五:……中原人有问题这句话我深表认同。不过我们来这趟是有任务的,还记得是什么吗。

少女想了想:要粮,要人。

呼延五点了点头。

少女又想了想,道:有个人一直在看我们,没问题吗?

呼延五一愣。他立刻站起身,发现客栈里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人,于是又看向少女。

少女耸了耸肩,拿起一根筷子,起身猛地甩出;筷子如离弦之箭直飞出去,钉在树上。树上某人哎呦一声,从上面掉了下来。

呼延五立刻追去楼下,等到了那,见人已经踉跄着跑远。

少女从窗户上跳了下来,从地上抄起一块石头,道:再来一次?五叔你让我打右眼就绝对不会中左眼,这点准头我还是有的。

呼延五:……先回去。

他心底有些不安,回到房中,立刻看到桌上包裹不翼而飞。

呼延五:糟糕!!

没事。少女从胸口抽出一个小竹筒,道,我猜也会有人来浑水摸鱼,已经把东西贴身放着了。

呼延五:……

他看向这少女。女孩儿扎了个长辫,虽然面孔还有些稚嫩,但明眸善睐,神采飞扬,隐隐倒是能看出当年那位凶神的影子。

呼延五一边扭着头帮她把衣领拢了拢,一边道:我们大概是被人盯上了。最近还是谨慎些为妙。

真的吗?少女笑了起来,露出虎牙,道,我真是期待得很。

与此同时,受伤的侍从刚刚从自己腿上拔下来一根筷子。叶卫看着他,忍不住失笑,道:这是中了暗器啊。

那位侍从不敢言明是被少女空手袭击,苦笑道:陛下为何让我们跟着这两个夔人?

叶卫:我这儿有两种说法,一种是浪漫的话本式的,一种是不浪漫的官方式的,你想听哪一种?

侍卫:哪种都不想听。如果那女人身上确实有先帝写给夔地的书信,陛下想要的话,在客栈外安排一百弓兵,把人杀了,自然一了百了。

叶卫忍不住笑了起来。侍卫比他年轻,此时见他笑,忍不住埋怨道:叶哥真是好脾气,凭您当年为怀宗出生入死的贡献,此时都该封王拜相了,跟我们出这些苦力,竟然还笑得出来。

叶卫伸手拍了拍他们肩膀,道:当年金太监也是侍奉了多位皇帝,功德无量,最终却死于乱刀之下;有些事,知道得多了,自然得多辛苦一些。

侍卫叹了口气。叶卫也不劝他,笑吟吟地看着面前几位年轻人商量如何才能从那位武艺高强的少女手里得到书信。

他永远都不着急,心态便始终是平和的。如今的南夏皇帝张迩雅幼年时候,他便给还是嫡子的他摘过风筝;这个缘分,使得他更不用刻意做些什么,便能得到皇帝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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