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琢认命的坐了下来。其实也不是说听裴长渊的话,只是郭阮每日都要检查他的课业,裴长渊不在的时候,沈琢还能偷懒只练一两页,如今他在了,还糊弄郭阮的话,必是会被裴长渊拿来做把柄。
怎么说呢,对上裴长渊,他就没捞到过什么好。
沈琢头疼的看着纸上狗爬的字,又看着裴长渊时刻盯着的模样,心想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半个时辰后,郭阮外出做工回来,沈琢正巧练完,丢了裴长渊一个人在屋里便去了厨房。
“练完了?”
“嗯。”沈琢打水和面,下意识的看向郭阮。
郭阮没有察觉,捞起袖子切菜唠叨道:“既然先生在这,你就好好学,别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咱们家又不是穷得揭不开锅,不要你着急赚钱。你这几个月多学点,若是这附近有正规学堂便好了,过两年参加科举说不定咱们阿琢能考上呢!”
“科举?”这不就是高考吗?!
沈琢摇摇头:“不去,阮姨你怎么想到这个了。”
“不去你还能干嘛?一辈子屈居在这个小村子?”郭阮一刀下去,沈琢感觉她切的不是菜而是他。
郭阮继续道:“既然好了,那便要出人头地,才不会叫人看不起。阮姨是过来人,这么多年的苦你还想继续受吗?”
“阮姨,不一定非要科举,还有许多路可以走。”
“什么路?走什么?在客栈里当厨子?还是在码头摆摊?!”郭阮将刀拍在案板上,不复往日的温柔,厨房顿时安静下来,只有锅里的水咕噜咕噜冒着音。
沈琢不明白为何郭阮如此激动,可现如今的情况,他也不知如何开口。
“记住,你姓沈,你现在是沈琢。”郭阮说完突然朝沈琢走过来,拿开面盆把人往外赶,“出去,和什么面,读你的书去!”
第21章 西梁口(四)
“呦,被赶出来了?”
沈琢默默地坐会去,提笔想练字,却怎么也写不下去。
裴长渊翻了一页书:“心不静,字不端。”
“我只是有些事情不明白。”沈琢下笔。
“你若是现在用功些,明年说不定能赶上乡试。”
“我没说要去。”沈琢反驳道,“读书不适合我。”尤其是在你们这个满是文言文的朝代。
他当初读的古方食谱,也都是买的译本。
“科考是一条路,别的路就不是路了吗?”沈琢不欲和裴长渊多扯,他写了两个字便岔开话题,“对了先生,过几日我便要去西梁口。”
“嗯。”
嗯?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
沈琢看着裴长渊,委婉提醒道:“先生,你可知那位戍边的将军?”
果不其然,裴长渊抬眼看向他:“那位将军怎么了?”
“那位将军…听说治军严明,若是有人擅自离军,会怎么样?”
“自有军法处置。”裴长渊轻笑一声,“怎么,你怕?”
我怕什么?是你怕才是吧?
沈琢心想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他都知道裴长渊是谁了,姓裴的还在那装模作样。随便,反正军法处置的也不是他。
雪依旧下个不停。
虽说不大,天上却一直飘着雪花,给这岑州一方盖了一层薄薄的白毯。沈琢哈出一口白气,轻声敲门:“阮姨,我走了。”
“嗯。”郭阮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句,随后在没有说什么。
沈琢站了半晌,还是回来再说吧。自从上次郭阮发完脾气后,便再也没有同他说一句话,就连昨晚收拾东西,也只是放下果脯新衣就回屋。沈琢背上包袱,又给李修交代了摊子的事,帮曾公喂了鸡鸭后,便在村口等岑南的队伍。
临近年关,路上行人渐少。沈琢一大清早起来,几乎看不到别人。村子静悄悄的,恍如在梦境。
他猛然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想回去的事了。安逸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他已经渐渐习惯了这边的日子。
“小沈!”
远处有马蹄声响起,沈琢看清来人,招手道:“岑大人!”
车队后头依旧拖着两车货,岑南解释说这是第二批送去边关的东西,随行护送的便是徐府的四位家丁。随后又将沈琢领到马车前:“上去吧,外面冷,咱们中午便能到了。”
沈琢受宠若惊,他就一个厨子,怎么还坐起马车来了???
“其实我能骑马的,坐货物上也行,不用专门…裴先生?”沈琢愣在原地。
“你先生金贵的很,不骑马非要弄辆马车。”岑南啧道,“我这清廉为政的名声,就全让他给毁了。”
“不进来?喜欢吹风?”裴长渊垂眼看向沈琢。
沈琢这才发现寒风直往里灌,都吹乱了裴长渊两鬓的发丝。他一个激灵,麻利上车,岑南也跟了上来挥手道:“走了。”
“裴先生也去?”沈琢问道。
“不错,他去探亲,没同你说吗?他表弟在边关没回过家,今年不是长渊来了这,正巧一同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