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早,已经巳时了。”
十点多了?沈琢清醒了不少,他穿好外衣,边系腰带边打开香炉,难怪他睡这么久,霍遥是生怕他睡不着,一次性点了三枚香。
“咦?我玉佩呢?”
“什么玉佩?松露石?”
“嗯。”沈琢点头,想了想估计是霍遥拿走了吧。他没放在心上跟在萧钰后面去了素娘的营帐,还没进去,就听见一阵啜泣声。
那位素娘男子红着眼眶,见萧钰来还有些惶恐,看到他身后的沈琢时,顿时瞪大了眼睛。
“你去问吧,他哭的我头疼。”萧钰无奈地坐回书案,“嘴里一个劲的说不要不要,我磨了好久才吃了点饭,你瞧,还把我手抓伤了。”
素娘靠在床头,瞧了萧钰一眼,似乎有些愧疚。
“叫什么名字?”沈琢单刀直入。
“南陈。”南陈刚恢复,声音像是吞了刀子似的嘶哑无比。他穿上正常人的衣服,褪去祭祀的妆容,显露出一张清瘦秀气的脸来。
“还记得病发之前的事情么?”
南陈犹豫着,想了好一会儿才点头:“有,有点印象。”
南陈是神女庙里的一个孤儿,也是被选中扮演神君的素娘。半年前他喝了江家施的粥水后,夜里半梦半醒之间,就常听见嘈杂的怪声,有许人的呓语,也有轰鸣声,十分刺耳。他问了一圈,发现周围人都没有这种情况,无奈只得作罢。
“两个月前,有人引我去巷子里,说是知道怎么治这个病。”一连半个月没睡好觉,状态差得遭到神女庙的管事顿顿骂,差点不让他做素娘。
“后来呢?”
“后来,我被打晕了带到一处地方,我不知道在哪,只记得为首的是个和我一般大的年轻人。”
“你认识他吗?”
南陈摇摇头:“我只听周围的人叫他闲鹤先生。”
闲鹤…先生?一般大的年轻人?这位闲鹤先生,想必就是江家的闲鹤道长,只是为什么是个年轻人?难不成是一个组织?
“对了,和我一起关起来的,境况和我差不多。”
听见怪声、呓语……“那你记得‘极乐’么?你们发疯后,嘴里一直念叨着这个。”
南陈瞪大眼睛,猛地点头:“那位闲鹤先生告诉我们,说我们听见的就是另一个世界的声音,那个世界叫‘极乐’。”
怎么越听越越像**?
“那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疯的么?”
“那位闲鹤先生一直在念着什么经文,敲了下钟,我就没印象了。只感觉像两只手用力地在扯我的脑袋,疼得要命。”南陈说着,忽然垂下头去,手奋力地敲着脑袋,带着哭腔喊,“好疼啊,好疼……”
沈琢不知道该怎么办,喊了一声萧钰,两人手忙脚乱的合力摁住南陈。南陈仰躺在床上,神色痛苦,青筋凸起,冷汗涔涔,又忽而大笑,叫着“极乐”,反反复复。
沈琢忽然冲上去:“南陈,你听到了什么?”
“哈哈哈哈,极乐极乐…啊,好疼,好疼啊!……”
“南陈,南陈!”
“他都疯了,问不出什么的。”
不,不对,他一定是想起了什么。沈琢一声声唤着南陈的名字,直觉告诉他南陈脑子里的东西很重要。沈琢的手被南陈的指甲抓出一道血痕,但他仿佛感受不到痛觉,和南陈一起疯了一般一遍遍问:“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去,极乐…好疼…哈哈哈哈好疼!…怪物…会飞…会飞…好奇怪,没有头发…”
“会飞的怪物,什么怪物?”
“铁…好疼,好疼…他们在说话…说话…看铁,铁…”南陈痛苦的流出泪来,连萧钰看着都有些不忍心,“别问了。”
铁怪物,会飞,说话,极乐,另一个世界……
沈琢心跳如雷,他追问道:“他们在说什么?听得清楚么南陈?”
“别问了阿琢,你看他的样子。”
“…飞…好疼啊,好疼,好疼……”南陈脱了力,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昏了过去。
“沈琢,你看……”
“他生辰是什么时候?”
“八月十五。”萧钰一愣,“不过他是收养的,真实生辰存疑。你问这个做什么?”
至此,沈琢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营帐里陆陆续续涌进几个人来,耳边一团嘈杂,但沈琢却听不清他们在讲什么,他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一颗心咚咚咚的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霍遥,霍遥……
他拨开人群往外走,周围人的面孔渐渐模糊起来,如同光影一般,神色各异,无数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他。
“霍遥呢?”
面前有人似乎在晃他,嘴唇蠕动,声音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传了过来,如同寺庙敲响的钟声在山间的回音,迷迷蒙蒙含糊不清,他身旁像是有道屏障,隔绝了所有,什么声音也进不来。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