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即将ca在发髻中,又说:“错了,不该给你桃花,该给你桑花。”然而花圣节万花来朝,偏偏不是桑花开的时候,宋玉就说,下次给他桑花。
可宋玉转眼就忘了承诺,许多话他从不过心,兴致所至之后便在没有下文,于是他不止没有桑花,也没有桃花。
他那时候读了诗,知道“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故而,桃花同美玉,应当是等价的。没了桃花,自然要讨回来一块美玉。
他想困住一个不愿意被困住的宋玉,而不是千里迢迢来完成他心愿的宋玉。
他脑子里出现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也许是因为不久前的一点遗憾,也可能梦里他们果真一起去过了河西。
——他恍惚以为他们一起去过河西。
从望京出发,两人两匹马,像两个少年侠客那样出发,从望京富贵乡里一路走到风沙弥漫的河西,一路上并肩同行,遇见打劫就同仇敌忾,遇见野so也齐心协力,在流沙中遇险,一点都没有私心地想要对方活着。
他们还能这样的像两个普通朋友一样,一起去帮宋玉找一个无缘无故荒唐的梦。宋玉说河西有他很重要的人。
——是a,即使是梦里,宋玉也是为了别人而一往无前,这才是他的真心。
他说,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人给他刻经修庙。
他在穆赫里亚的崖底找那些荒唐的,根本不存在的痕迹。
幻影还没消失,扶桑嘲弄笑着:“你看你背后的山崖,眼熟吗?”
于是那幻影注意到了他身后,明光出现的地方,密密麻麻的经文不知道是幻觉还是果真在石壁上涌动。
太熟悉了。
“这里是……”
是他要找的穆赫里亚吗?
不是的,他生死一线地来到这里,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是不尽渊。
扶桑终于在这一刻彻底顿悟,也越发绝望,明了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偏j刻薄地想要毁了宋玉,占有宋玉。他的占有yu,他的嫉妒,他的渴望。
是别人炽烈的yu望,求索千年的真心,耐着寂寞在等待的重逢。
他可笑荒唐的半生。
宋玉原来是有归处的,只有他要被丢在这里了。他千里迢迢果真,果真是有人在等他的。
“入摘月楼三年,只听过摘月楼主的名号,却没见过他。”
扶桑的话由崖底幻影入耳,身处别处的宋玉忽然胸ko发胀,那是谁的心脏在难So他不清楚了。
是宋玉还是时序,或者是灵曜,或者跳动了千百年,是他胆big妄为tun下去的半颗莲心。
乱糟糟绞在一处酸涩发胀,令人难过。
扶桑嘲弄地说:“他与天地同寿,有传闻说,摘月楼主在等一个人,等的太久,快忘了时间,无聊的时候就在崖底刻经修庙。”
“若有一砖一瓦,则是那人离开瞬息。”
宋玉眼眶发酸,无声重复。
若有一砖一瓦,则是那人离开瞬息。
他见过的经文壁画剥落失s,庙宇也修缮过许多次了,所有异闻消失于长河。
他想起梦里的恢弘。
是真的,他就知道是真的。不会是假的。
“若庙宇已成,则不知天地r月,江河倾覆,沧海又桑田,他们分别已久。”
扶桑呵呵地笑,直叫人心里发苦。
“那是谁的穆赫里亚我不知道,可我为什么不能如愿我明白了。”他哑声说着,抬起粘满血的手指,在光滑的石壁上刻下第一句经文。
他在等人,旁的他也在等人,他们都在等人,等的人却只有一个,分不了千万个来予他填补空缺,却要他们一起万劫不复,最后仅有一人能解脱。
“我没能等到,自然是因为我还不够诚心,自然是因为我还没能在贪念中解脱,释然地垒砌木石。”他太想要了,他也太想要有人不远万里,无视艰辛地来见自己。
他也想在孤寂空无一物的夜里,所有人都在求他,唯独一个人怜悯他高处不胜寒。他不知道这样强烈的不甘从何而来,从出生他就被这些折磨着,但他不是刻经修庙在等人的那个人,所以他等不来,他只能rr被烈火灼身。
所以穆赫里亚是有的,千真万确地有。
宋玉站在原地,空dangdang的崖底似乎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经文。
有人给他超度,经文写满了山壁。
有人想尽一切办法,给他积累功德,给他修补来世,等天命回转。
都是真的。
守君心q好,是因为正月八,是他广纳香火的r子。
所以那天须弥中有祥瑞之兆,他掉进赤水看到漫天祥瑞以为是吉境,后来没仔细想过为什么厄境会有那样的天相,其实因为那r正月八,须弥中的恶鬼也因守君心q好,蒙So一r天恩。
可世人早忘了还有这么一位尊者,他的信徒只剩下一位了,还是最无诚心的一个。
那r燃灯观的小道士听从师父嘱托,去仙人崖上最靠近星宿的地方诵经供奉那位与人间有big功德的尊者。
隔绝的时空当中,他在后世漫不经心地念经,就有另一个人在须弥中听他敷衍地ying诵,他念错漏百出,那人在山崖上刻下只字不错一句一句的经文,不强求地等。
两千多遍经文他尚且投机取巧非要b他露面,整个山崖的经文……
扶桑嗤嗤地笑,宋玉意识到big河快要决堤,生死果然在他一念之间了。
平安k挂在了腰上,那是那人待他爱屋及乌的善意。
扶桑又低声说:“你走吧。”
快些走,别在此处叫我再懂得我是什么东西。
怎么这宋玉还不消失,他都放弃再Q困他了。
他心甘q愿地放走了不属于他的宋玉,开始在崖底,等即便山河倾覆,沧海又桑田也不会回来的宋玉。还有很多个扶桑在等宋玉,但所有的扶桑都等不到宋玉。
可他别无他法,于是也只能没r没夜地刻经修庙,放他走,又求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