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喜相逢(五)
当年灵曜仙君过五关斩六将,在弥蓝渡里杀了个七进七出,唯独出关前生死一线令人好奇,不过之后天地倾覆,也没顾得上从他嘴里撬出来答案他就死透了,于是弥蓝渡里究竟藏了个什么big妖魔就成了未解之谜,随灵曜一起烂在了赤水,永生永世神秘下去了——要是没有今r的话。
谁能想到灵曜原是栽在一只毫无Gon击力的织梦娘手上?
这个秘密上辈子这辈子灵曜都捂得死紧,当初得知尊者在他死后为他叩问四方的时候心防薄弱,不慎将死前q景显露于尊者眼前的时候这一桩事q也被他严严实实藏着,甚至为了藏好这个秘密,特意割裂这部分记忆丢在弥蓝渡里,谁料那一小块碎片居然还能在数千年后找回来?
稀里糊涂答应掀开心防给尊者看之前,时序还没想起来是这个原因。
手中虚幻的青丝随风而散,时序张了张嘴,觉得应该反驳一下,首先说明自己是So到鬼王娶亲的影响才会联想到成亲。
“是因为那r鬼王娶亲,见了喜宴才会如此联想……”
再有,绝无可能是他想看尊者凤冠霞帔。
绝无可能。
绝无……
“织梦蝶和无常原本是一样的出处。”风声簌簌,场景急剧变换,时光倒流回了玲珑水榭,歌舞落幕的片刻。
桌子上摆着裂成两半,用以提醒他什么是梦的青鬼面具。
花魁红玉消失的地方扑簌簌落下磷粉,时序在心里感叹,尊者做事真是相当严谨,相当有始有终,他自愧不如,又听他说织梦蝶。
织梦娘和无常是一样的出处,前者靠着给入梦者黄粱美梦之后的美满消解怨气,后者却靠着go起贪嗔恶念来壮big己身。
时序呆呆看着敛于凡俗的面容褪去伪装,还在怔然,就听到明月仪说:“所以这是你心底的yu念。”
a……
若不要说的这么直白就好了。
“我……”时序动了动嘴,没了士气——怎么解释心底yu念是看尊者穿新娘子装扮呢?
要了命,不然还是继续死下去吧,忽然也没那么想活了。
他眼前模糊了几次,察觉身体中有微弱的灵力流动,料想自己要变回进入扶桑幻境之前那个五感尽失半死不活的瞎子了。
可眼前模糊了几下,又重新恢复光明,反倒另一边的明月仪即便恢复了相貌也还是一副虚弱的模样。
于是记起来俞彰说他病了。
时序心里猛然泛起酸涩,以至于忘了方才是怎样的羞耻,他自诩风流恣意,偶尔却也觉得脸皮没那么厚,不过现在一心只有眼前的人了。
“a……尊上……您。”时序愣愣张嘴,手落在裂开的面具上无措Wan曲。
明月仪低低咳嗽,淡声说:“还好,没叫我等太久。”
还以为他会再醉上百年,等到某r在三明don待得厌烦才会发觉不对,他都做好了再等上百年的准备。
他说没等太久,可其实他已经等了很久了。所以是这回等的不太久。
这次,他等的是一个有归期的人。
餐风饮露十八载,叩问天阙,说无有归期,于是疯魔——是扶桑。
不过十八载而已,有人烈火灼心不得安宁。
可也有人隐忍望着懵懂的人,看他畏惧,看他恐慌,看他无头苍蝇乱zuang。
看他为了求生不得不曲意逢迎于自己,浑然不知一切厄运早有人替他承担,且心甘q愿。
所求不过是看他犯蠢也好,得意也好,无论如何也好,吐着活人气走在人世间。
尽管面具裂开的时候,穆赫里亚下的人视死如归做好了再不会醒过来的准备,等他的人也嘲弄地想:又放他走了。
可事实上,他们都清楚,该回来了。
那r上仙人崖前照例问了一卦,那r签筒中的签文怪异至极,时序还曾暗地嘀咕,说一定是松雪动过签筒了。
宜嫁娶,big凶,上上。
于是往后每一卦都是如此。
长叩问神明,卦卦未得生,生途指向死途,big凶的每一卦说的都不是他的前程,说的是他的归处。
时序品出来这些han义,更觉得难过。他看着手里的面具,又想起自己被调换的金铃,还有许多年前遗失在雾霭山下的折扇,究竟想问一问。
“您怎么这么喜欢收集小道的东西?”其实他想不止想问这个,还有别的,比如:您怎么这样偏爱我?
明明他的图谋全是私心,全在心里打着算盘怎样叫他多看自己一眼,如今知道了却还要这么问。
明月仪掀起眼皮看他,时序big言不惭:“不问自取,是为偷。”
其实要真的算起来,他偷过的东西更多,任谁来审判都是十恶不赦。
他才知道往年石壁上那些没仔细看过的经文壁画之来由,这比他记起来上辈子,惊觉自己想拿回来的莲华其实是人家真身那天还要觉得震惊难So。现下觉得很伤感,于是也并不觉得那凉凉的一个眼神值得畏缩了。
时序心想:他爱惨了我。
他说昔r的三界尊神爱惨了自己。
明月仪有些疲惫,微不可察叹气,眯着眼没理他,时序站起来倾身看他,甚至有些居高临下。
“尊上……”
明月仪又睨他一眼。
时序还有很多话想问他。
太多了。
他耳聪目明地前所未有,清楚看到了明月仪有些绀s的cun,又难过起来。
以后他再也不敢不三思而行,再也不能随随便便So伤了,自己立下誓言要被他支配。本想着做他的傀儡,可他竟然拿捏到更加要命的地方,这下身家xin命真的被拿捏得死死地,翻腾不上天了。
难过之后他明知故问:“您要验我的诚心,现在信了吗?”
还是没理他。
时序觉得自己这辈子、上辈子的品格都在被怀疑。可他又不能质问人家凭什么这么想他。
人a,花言巧语说多了,到了最要紧的时候却总是憋不出来一句好听的。
就像他得知这人想将怎样美满的一辈子给他的时候,明明心烦地要死委屈地要死,已经打好了滔滔不绝一篇腹稿要怎么反问怎么讨伐他,可到了跟前,根本问不出来。
时序别无他法,颓然坐回去了。
可——
“信”
明月仪轻声开ko。
时序猛地抬眼去看。
明月仪心想:何必这么看我?
猝不及防,四目相对。
突然地好似那年赤鹿山的花树下,他带着闯了祸的搓着蹄子心虚的夫诸慢慢走来,而他骤然得见天地至美,呆愣着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现在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