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清有些等不及,他随手翻了两页,想知道失忆后的秦奏有没有记得写日记。
秦奏和他不同,他写日记的频率很高,虞清手里连三分之一都没写到的日记本,在他这里已经写了一大半。
随手一翻就是失忆之前写的。
虞清扫了一眼,刚刚好是秦奏向他求婚的那一天,他眯起眼,笑意盛满了眼瞳,随意看了两句,突然察觉出不对来。
这好像不是在一天写的。
原本流畅的文字旁被人划了又写,一样的笔迹没有被其他人捣乱的可能。
“这一天我等了很久,我几乎不敢相信,我真的能拥有清清。”这一行字被人用黑色钢笔从中间划上了一条线,执笔人用的力气很大,纸张被钢笔go出了纤维,破裂地躺在那里。
而在这一行字的下方,是同样用力极大的字体,像是执笔人克制下很大的恨意,才写下这带有挑衅的话:“你应当也没有想到,清清最终会属于我吧。”
“我”是谁?
不都是他吗?
虞清皱起眉,心中不自觉地开始恐慌起来,大脑中又浮现出那许久不曾听见,已经被他刻意遗忘的话:“我和他不是一个人。”
虞清急切地翻着日记本,纸张发出哗哗的声音,墙上挂着的钟表一刻不停地哒哒轻响着,无端让他心里急切地发慌。
一页页翻过去,几乎每一页都有着类似的批注痕迹,虞清紧紧咬着自己的唇,他的手有些颤抖,直觉告诉他,有什么他不想见到的事就要发生了。
一行行黑字印入眼底,那些字幻觉般地自动放大、重组,让虞清的眼前变得混乱,他快要认不出那些痕迹上究竟写了什么,又究竟是什么意思。
日记本被他一页页快速浏览过去,终于,秦奏失忆前写下的篇章终于完结,另一个执笔人终于不再委屈地将自己的锋利文字挤在各种小角落。
他接替了虞清的秦奏,执着那根黑色的钢笔,坐在这张书桌前,让墨水在雪白的纸张上留下一个个黑字。
虞清抬手擦了擦自己的眼眶,那里是干燥的,干涩地发疼。
他突然不敢去看这上面究竟写了什么,可即便不去看,他的心里也已经有了答案。
“11月6日,来到这个陌生世界的我发现了这个日记本,没想到原来那个他也有记日记的习惯啊。
我将那个人写下的文字全数阅读了一遍,不得不承认,他有着我所没有的一切,我们像是两条平行线,在各自的世界生活着,永远不会有接触的机会,我也将永远不知道原来我也可以拥有这样的生活。
可命运当真是捉弄人啊,一无所有的我突然来到这个世界,继承了那个人的所有,如此来看,倒是我更加幸运一些,我赢了……”
再翻一页:“喂,那个秦奏,如果你还在的话,应该会气到想要杀了我吧,虞清亲我了,他说他很喜欢我……”
“虞清为什么不能忘记你呢,他太执着了,无论我怎么告诉他我和你不是一个人,他都不肯相信。或许,我该和你有些不同,好让他区分开来,比如,这头该死的长发,他会真正喜欢上我的……”
“我错了,他很怕我……”
“我会替你好好照顾他的……”
“我好像看见了未来……”
一页页地翻过,纸上的字迹也从有力变得平和起来,虞清看着它们能对应上记忆中的每一件事,日记本从手中滑落,发出的声音惊醒了这个安静的清晨。
他跌坐在椅子上,大脑一片空白,他只知道,他的秦奏不在了,他的秦奏被一个小偷顶替了。
而他,没有认出来。
怎么会没有认出来呢,为什么会认不出来呢?
虞清一遍遍地质问着自己,他想起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他亲re地喊那个小偷秦奏,撒娇般地躺在那个人怀里,还拥抱他,亲吻他,和他做了许多亲密的事。
虞清想起圣诞节后的那一天,他躺在cuang上,问那个人,问他:“你从前说你和过去的秦奏不是一个人,是真的吗?”
那个人对他说:“那是我骗你的。”
骗他的?虞清嘴角泛起一丝苦意,他的确是个好骗的人,不然不会就这么轻易相信那个人的话,放下心中的全部怀疑。
他愣愣地直视着半空,眼睛红的厉害,却始终没有流下一滴泪来。
他又想起日记中那个人对秦奏的挑衅。
如果秦奏真的还能感知到的话,他看着自己和那个人亲近,心里是不是很难受,他会不会怪自己,又会不会不愿意再喜欢他了?
卧室中的秦奏刚一醒来就习惯性地摸了摸身侧,那里没有他想象中的柔软身躯,反倒有些冰冷。
秦奏皱了皱眉,他坐起身看了眼时间,垂眸捏着自己有些发疼的额角时,视线的余光中出现了一个眼熟的本子。
他心脏猛然提了起来,仓皇地看向四周,寻找虞清的身影。
这是他的日记本,怎么会出现在cuang头?
秦奏根本等不及穿上衣服,□□着上身去拿那个日记本,他动作很快,但也不难看出手是微颤的,指尖触碰到冰冷的封皮,他朝四周喊了一声:“清清?”
没人知道他此时是有多么害怕,所有的睡意都在看见日记本的那一瞬间被驱散的干净,他急切地寻找着四周,身体的血Ye都仿佛冰冷刺骨。
没有,哪里都没有虞清的影子。
他发现了,要离开自己了吗?
秦奏心中想着,垂眸望着怀里的日记本,却突然找出不对来,他的好像没有这样新,仿佛看见救星一般,秦奏匆忙翻开,漂亮整洁的字体印入眼睛,他松了一ko气。
这是虞清的。
可下一瞬,秦奏就又害怕起来,虞清拿日记本干什么?他皱着眉,准备将书房里自己的日记藏好,不论如何,都不能被虞清发现。
这个时候的秦家太安静了,安静地让秦奏心慌,他上半身□□着,径直朝书房走过去,一路上,他没有听见一点其他人的声音,也没看见虞清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