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仿佛吞噬一切的黑暗中,他勉强平稳着自己的呼吸和渐渐加速的心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想起了他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发生的一切。
那时的他刚刚和合作方喝完酒,被自己的下属送到了自己下榻的酒店门ko,他因为大脑有些发闷,就先在酒店门ko旁的小巷子ko处透了会气,感觉稍好一些后,正准备回房间休息时,后脑突如其来地袭来一阵疼痛,他的意识便断片了。
绳子上的软刺硌得他难受异常,就算他看不到,都知道自己的手腕脚踝处估计是一片难看的青紫。
如今的场景已经很明确了——
他又被人绑架了。
自从他八岁以后的那一次绑架之后,他又要经历一回这令人恐惧的黑暗了。
白和璧用酸软无力的胳膊试着挣扎了一下,发现绳子绑得很紧,还似乎是个死结,不被剪断就无法被挣脱开。
他尝试完后,就不再花力气去做无用功了,有这点功夫还不如多保留点体力,等到匪徒来的时候,再商议逃跑的事q。
但随之而来的一连串问题则在瞬间塞满了白和璧的大脑。
仇家是谁?他到底想要什么?又想以自己的生命安全作为威胁,从谁那里攫取利益?
但很快,他就没有功夫想这些问题了。
在一片静谧中,只有不绝的水滴声仿佛就在耳边萦绕,显得十分恼人,像是催眠一样,扰乱着白和璧本就恍惚的思绪。
……太安静了。
安静得一时间只有白和璧自己不断急促的呼吸声和他不停吞咽ko水的声音。
在视觉被蒙蔽的q况下,各种感官所探查的范围无限制的缩小,让他就像一个溺水的人一般,灵魂只能囹吾在一具即将干枯的躯体里。
白和璧无比清楚地知道,他的幽闭恐惧症要发作了。
一瞬间,小时候所有被虐待、被辱骂的记忆涌上心头,那种仿佛坠入地狱的黑暗宛如cao水一般Q蚀着白和璧内心的防线。
饥饿、寒冷、恐惧、无助、自责,几乎所有的负面q绪和负面感官轮番上阵,一点点碎裂着白和璧心理防线。
五分钟,十分钟,甚至是半个小时,这期间没有其他生物的声音。
他有一点撑不住了。
即使他现在已经在心理医生的干预下好转许多,也仅仅是能让他在最开始多撑了一会清醒的思维而已。
可是长久以来的心理和生理问题哪里是能在一朝一夕就能被疗愈好的呢?
白和璧难以控制地小声呜咽着,又在意识到的瞬间咬紧牙关,抑制着自己发出濒临崩溃的声响。
眼角不断渗出生理性的眼泪,很快晕湿了眼前的黑布。
周围的空气似乎变得越来越稀薄,白和璧的呼吸节奏越来越快,让他产生了一种快要窒息的错觉。
忽然,水声停了。
随之而来,响起的是一个不疾不徐,向他缓缓靠近的脚步声。
啪嗒、啪嗒。
声音越来越近了,最后停在了白和璧的前面,他能感觉到那个人似乎俯下了身子,鼻腔的温re呼吸轻轻拍打在白和璧的脸上,让他不自觉地打了个j灵。
他感觉自己被一条毒蛇盯上了。
就在他因为生理反应颤抖的一刹那,白和璧听见身上的男人,充满恶意地笑了一下。
他强打起精神,在浑身微微发颤的同时,尽管被黑布遮住视野,看不到眼前的q况,他还是依照着声音方向仰起头,在一片混乱中企图和对方T话。
“……你是谁?”
一个喑哑低沉的男声在他耳边响起:“白和璧,你要不要看看你现在这个可怜的样子?嗯?”
几乎是对方开ko的一瞬间,白和璧就知道了把他绑来的人是谁。
——司青舜。
白和璧咬紧了牙关,不愿在对方面前露怯:“你想要什么?”
在黑暗中,司青舜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把白和璧眼前的黑布粗暴地扯掉了,然后用指尖挑起白和璧的下巴,用阴冷的眼光打量着他,仿佛对方只是他手中的货物。
白和璧的眼前终于不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了。
他不舒服地眯着眼,眼周被粗糙的黑布摩擦得红了一圈。
尽管司青舜让他恶心无比,但身边有一个活人的现状,还是让他稍稍缓解了自己的幽闭恐惧症。
过了一会,他的眼睛才慢慢适应了这种深不见底的黑,借着熹微的光线,房间内大致轮廓也在他的眼前渐渐浮现。
白和璧用余光快速地扫视着自己现在所在之处。
他现在似乎是在什么仓库的小型宿舍里,到处都是飘扬起来的灰尘,又脏又黑,头顶的各种电QI全部被拆除完全,留下各种各样线头和满眼的疮痍,窗户的地方被破破烂烂的报纸全部粘贴完全,里面还有一层生锈的防盗网,只能透过窗户报纸上不知被谁k烂的小孔,看到若有似无的月光,依稀能辨别出此时此刻似乎是在晚上。
整个房子似乎仅有司青舜身后的那一扇已经掉了漆的绿皮铁门,能够作为供他逃出生天的出ko。
所以,他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在司青舜的手下拖延足够久的时间,等到其他人来营救他。
白和璧把宛如凝聚寒锥的目光重新聚焦到自己的前夫已经瘦脱了相的脸上。
很难想象,两个人之间仅仅只有四个多月没有见,上次年前宴会上那个尚且还意气风发的男人竟然会落得如此下场。
此时的司青舜,嘈杂散乱的头发上满是灰尘,往日里总是含q脉脉的眼睛里早已泛上了可怖的红血丝,似乎要突出来一样,显得十分神经质,脸上到处是青紫的淤痕和细小的伤疤,胡子邋遢,浑身上下的西装皱皱巴巴,带着呛人的烟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