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发生的太快了。
池兰熏难以置信地盯着江无禾可憎的嘴脸。
颈间黏腻,有什么东西不断往下淌着,他愣愣地摸了上去,抬手一看,触目惊心的浓黑。
是墨水。
墨水泼在紫院黑色的西服外T上,洇出了不规则的痕迹,与水没有太大的区别。
但l-露在外的脖颈就不一样了。
j肤似雪,溅上了一道道鲜明的墨色,正如一副未完成的水墨画。
只待画者伸出手,涂抹,晕染。
江无禾面色微不可见地一沉,不自觉收起了笑容。
静默片刻,没人敢开ko,江无禾冷声喊了一个名字。
“池酌。”
江无禾终于收回了一直踩在他背上的鞋。
“这不是你的哥哥吗?”
“还不快帮你的哥哥把脏衣服脱下来。”
江无禾对着污泥中的人说话,眼睛却一直紧紧地盯着池兰熏,试图捕捉所有的表q变化。
池兰熏瞳孔骤缩,这才发现被踹进泥里的人是谁。
他的确如江无禾所说,是“见不得人的私生子”。
池酌从未承认过他这个哥哥,池家也只是“大发慈悲”地为私生子提供一个住所。
一个充满白眼与欺凌的“住所”。
池兰熏之所以拼尽全力进入布莱德学院,之所以想要从布莱德学院毕业,只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彻底逃离那里。
唯一奇怪的地方就是,池兰熏在池家生活了几十年,对池家却并没有太多的记忆。
白眼是真的,欺凌也是真的,但那大多是小时候的零碎记忆。
除此之外,理应记得更清楚的长大后的事q,池兰熏反倒一点也记不起来,就像被抹去了一般,又或是那些事q从未发生、存在过。
趁着池兰熏失神的片刻,池酌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池酌丝毫不顾满身狼狈,一步一个泥印,跌跌zuangzuang地朝着池兰熏走过去。
“你——”池兰熏一惊,顿感不妙。
可他刚要转身,便被一群人团团围住。
一双双手把他牢牢摁住,他们笑着、骂着,池兰熏却一点也动弹不得,只能满眼绝望地看着走到身前的池酌,浑身发颤,仿佛又回到了曾经被池酌欺负的时候。
一个人躺在雨中,满身是伤。
没有人会帮他,更没有人会在乎他。
池酌双眸无神,如行尸走ro,唯有脸上的恨意刻骨鲜明,没有由来地对着池兰熏发狠、发狂。
精致昂贵的黑色外T被扯掉,扔到污泥里,又被恶意地踩了几脚,陷得更深。
斑驳的墨迹又叠加了几个脏乱的鞋印,衣服已经脏得完全不能看了。
江无禾眼神沉敛,一瞬不瞬盯着那件外T,眉心微皱。
过了半晌,他恍然从这种状态中cou离出来,嘴角cou动几下,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像是要证明自己没有任何异常,江无禾努力翘起嘴角,显出不太自然的笑颜,颇为惊讶地看向池兰熏,“啊,好像里面的衬衣也脏了呢?”
“要不……还是洗一洗吧。”江无禾调笑道。
拖长了音调,特意加重了“洗”这个字。
池酌立刻会意。
池兰熏虽然听不懂江无禾的意思,但本能地感受到了危险。
“你们不要太过分了!”q绪j动,声音不由发颤,圆圆的眸子沁了一层薄雾,毫无威慑力,反令旁人的心也跟着猛颤。
池酌无动于衷,额头爆起青筋,双眼充血,举起了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用于浇灌的水管。
极具冲击力的水流轰然冲到了池兰熏的身上,瞬间就让他痛叫出声,紧咬着惨白的唇,溢出一声声破碎的呜咽。
“够了!”江无禾喊道。
清秀的面容骤然失了血色。
池酌猛地停住。
下一瞬,呆滞无神的面孔逐渐浮现出了活人的神态。
先是愕然,紧接着是不知所措,方才用来逞凶的水管在他手里成了烫手山y一般,被使劲扔远。
“滴答滴答。”
水珠顺着漆黑发尾滑入细瓷似的脖颈,白衬衣湿透了,玫瑰山上早春的风吹过,脆弱而单薄的身躯因寒冷而不住轻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