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人在那?”屋外传来师兄弟的喝问。
李烬霜翻身而起,大喊道:“阿濯!”
沈濯登时驻步,回身看他,凶恶妖气烟消云散,明朗地笑:“烬霜叫我什么?”
法术已经解了,此时并非幻觉。李烬霜竟也叫他阿濯。
是听进了他教的话?
沈濯心魂dang漾。好乖。烬霜好乖。
李烬霜顾不得细想,连忙到他跟前,拽住衣袖恳求:“别伤他们!”
他知道这妖龙残虐成性,害怕至极,一颗心几乎要从嗓眼蹦出来。
“李师弟,”门外传来个和善稳重的男声,“你可在里面?”
有人ca嘴:“陆师兄,李师弟进山许久,怕是一时半会回不来。”
李烬霜一怔,如坠深渊,只觉快要大祸临头。这个声音是内门执事陆问师兄。陆问来了,内门来人了。
内门弟子甚少驾临逍遥山。难不成他们发现了沈濯?还是说,知道了他和谭晚的事?
他飞速思忖,心神汹涌。不,y园弟子对陆问撒了谎,说他进山,陆问必定不知道他已经“死”了,又怎会牵扯到谭晚。那就只能是沈濯……
他焦急万分,不知不觉担忧地望着沈濯。沈濯却会错了意,笑着安抚他:“烬霜莫怕,我去会会他们。”
“不要!”李烬霜紧扯住他袖子,一个箭步朝前,挡住了屋门,“你不能出去。”
沈濯不解:“为什么?”
“他们是来找你的。”李烬霜抿了抿发白的唇,认真道。
沈濯不以为意:“既然是找我的,那我就更要去了。烬霜放心,没人打得过我。”
他秉性直率,哪里想得通其中弯绕。只知道人与妖不共戴天,要战便战,他从来不畏惧。
李烬霜不一样,他还想在天极宗待下去,想练剑,想修剑道,哪肯让陆问瞧见沈濯从他住处出去。
再者,照沈濯的性子,一旦出去,必会大开杀戒,血洗了y园。
沈濯:“烬霜让开,拦我做甚?”
李烬霜听他一意孤行,心急如焚,压低声怒斥:“你还想让我跟你回南海吗?”
沈濯被他吼了一通,微微发怔,顺服地点头:“想。”
李烬霜:“那你就听我的!”
第9章 祁寻
陆问是天极宗掌门高徒,屋内妖气冲天,一开门便会被他识破。左思右想,李烬霜瞥见地上静躺的长剑,心生一念,把剑捡起来,对沈濯招了招手。
“你躲进这剑里面。”他道。
沈濯不悦:“为什么?”
剑QI内部是个封闭的空间,好比泥塑石雕,可供精魂灵魄、妖怪之属暂居。
李烬霜应付他道:“我好歹在天极宗待了几十年,师门对我恩重如山,如今快要跟你走了,我不想闹得不可开交。你暂且进去避一避,不要在师兄弟面前露脸。”
沈濯一想,人族重q重恩义,他不理解李烬霜所说的话,却也尊重他的愿望。
他长叹一声,做出了退让:“那好吧。”
说完,他便化作一道白光,迅疾地游到李烬霜掌侧,环绕着剑柄转几圈,吸附在剑鞘中。
李烬霜抬手一看。光秃的剑背上多了条龙形铭刻,鳞爪具备,吞云吐雾。
山风小雨,月光清寒。陆问领着一干y园弟子等在草庐外。
房门紧闭,长久不开,依稀有人声响动。有人握紧剑柄,担忧地催促:“陆师兄,事出反常必有妖,不如破门一看。”
陆问眼神微动,沉静地扬起右臂,制止了他。
“不必,”陆问缓缓道,“若真是李师弟,强行破门倒损了同门q谊。”
他嗓音清亮动听,带着一点冷意,犹如寒涧松溪里浮dang着的一丝清气,ko吻却是极其温和的,有礼有节,脱ko便叫人春风拂面,不知不觉便心生敬重。
陆问样貌清俊,温文尔雅,身为内门执事,掌管弟子间大小庶务多年,举手投足亦是大方稳重,端和得体,光是站着就有种不可忽视的气势。立在人堆里,总显得卓尔不群,身旁的人都被他比下去,矮小普通起来。
几个弟子面露为难,纷纷对视。草庐仙田一片狼藉,看起来遭遇过一场骚乱,怎么都不像人族搅弄出来的。况且李烬霜已经死了,他们亲手葬了他,他哪可能再回来?
必定是妖孽躲在里面。正是早晨破坏了y园护法大阵,强行闯入的妖。
陆问静等了片刻,上前半步,宽大的道袍两袖以冰蚕银丝绣着寒山松鹤,在夜风中款款飘飞,宛如两只鼓动的灰翼。
众弟子看他似要动手,骤然屏息凝神,目不转睛地望着陆问动作。
吱呀一声,草庐门洞开,黑黢黢的门后现出个纤瘦高挑的人影,朝夜色中走了两步,长立在月下。朦胧月光恰落到他头顶,照亮细腻白皙的脸,y园弟子看清他眉眼,仿佛见了鬼,惊声叫唤起来。
陆问观来人装束,轻笑道:“李师弟?”
陆问不好糊弄。李烬霜手脚发抖,压制着心底的惶恐,拱手行礼:“陆师兄。”
“陆师兄!”y园弟子们拔出长剑指着他,团团围住,既恐惧又憎恨,呐喊道,“这一定是妖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