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相信,李烬霜毁了这玉锁。
那是他上一世送给他的第一样信物,从月亮里凝聚灵气做成的。只要佩戴,不论在何处都能找到彼此。
“沈濯,事已至此,我遂你的心意,再无留恋。”
沈濯怒极,几乎咬碎了牙,定在原处动弹不得。
他盯着满地碎玉,灵气在经脉间暴走。喉头像是锈死了,一阵腥甜,吐不出完整的话。
“从今往后,”李烬霜决绝地看向他,胸中气息微弱,断断续续,“天上地下,生生世世,你我永不相见。”
第81章 是我弄丢了他
天水榭,万顷仙树浓翠yu滴。
静室门敞开着,照进一方薄亮的金太阳。李烬霜独坐在太阳底下,一身仙衣白得发亮。
屋内,云亭月缩在阴凉的角落里,抖抖索索盯着他,手捧一大碗漆黑的汤汁,流着眼泪往肚里灌。
李烬霜道:“喝完了?”
云亭月呛出眼泪,想到先前种种,心下三寸便火辣辣的疼,怕极了,不敢像往日一样怠慢李烬霜。
李烬霜不久前给了他一剑。
起因是他下山后平白无故消失了几日,丢下云亭月不管不顾。后来失魂落魄地回来,云亭月看不惯他那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出言讽刺了几句。
哪晓得李烬霜就发疯了,拔剑抵在他胸前。
他修为尽失,哪里是李烬霜的对手。本来,云亭月心存侥幸,照李烬霜往常那样逆来顺受的样子,岂会真的下手伤他?
他赌李烬霜不敢,慌乱之余,出言j他两句,哪想到李烬霜皱着眉头笑了笑,笑得叫人脊背发寒,手上干脆利落,剑尖就扎进他心ko里。
那剑是法QI,云亭月没有灵气护体,这一下就像是死了三回,疼得昏厥过去。
醒来就在天水榭,李烬霜重伤他,又逼着他喝y。
不敢不喝,只怕再忤逆他,李烬霜真会让他去死。
可是这y苦得很,他几乎是边喝边吐,喝得眼泪汪汪,七窍生烟,五脏六腑间浸透了苦味。
磨磨蹭蹭半个时辰。
李烬霜又冷声催:“喝完了?”
语调淡如死水,让人艳阳天听着都打冷战。
说完李烬霜就站起来,朝着屋子里走。云亭月怕李烬霜来灌他,慌忙两手捧着碗往里吞,鼻子里发出闷沉的呜咽,深黑y汁淅淅沥沥淌了一脖子。
终于,在那双月白的靴子尖走近时,y碗见底了。
“喝完了。”云亭月擦着一片狼藉的嘴唇,哭丧着脸,“师兄……”
李烬霜取走y碗,在他头顶摸了一下,照旧露出那渗人的笑。
“放心,你以后听话,师兄不会为难你。”
云亭月不晓得哪里出差错,怎么好端端一只兔子,回来就成了活阎罗。
李烬霜神色淡漠,他看得心惊胆战,泪花连珠串往下滚。
“师兄,以前是我不对,老爱耍小脾气,害得你为难。师兄莫跟我一般见识。”
磕磕绊绊说完,云亭月盯着李烬霜腰间闪着寒光的佩剑,心有余悸,连着cou噎几下。
李烬霜垂着眼睛,道:“你睡下吧。”
云亭月不敢不依,老老实实睡着,头脸缩进锦被里,被面上团出一个球。
李烬霜站了一会儿,转身走进院子。
灿金的太阳浇在身上,驱除不去骨子里的寒意。恍恍惚惚,还是在那片黑暗的水底。
不远处的桃树上栖着只长尾巴的青雀,嘹亮的嗓子唱了几声,扑棱着翅膀飞到李烬霜跟前。
青雀腿上用细绳绑着封信笺,落笔力透纸背,不必想,又是云栖鹤送来的。
自从他回来,云栖鹤的书信没断过。不见他,而是改用写信的方式会晤。
写的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一首小诗、一幅小像、寥寥几句练剑的感悟,琐碎如流水。
云栖鹤写字的功夫比教徒弟好,一个字便似千峰万壑,go勒出波澜壮阔的侠气。
画的画太多了,李烬霜记得最清楚的是一幅“昆仑梅屋”,据说是他苦练剑术时的居所。不过三两间茅屋,门ko一片枝杈嶙峋的梅树,梅树和屋顶上堆着雪,仅看画面,便觉冷香扑面。
青雀等待不及,嫩红的喙啄着李烬霜指头。他绽开笑,抚摸鸟儿翎毛,迟疑一会儿才取下今天的信。
又是一句诗。
李烬霜揉进手里,放飞了青雀。云栖鹤对他的心思昭然若揭。
作画,画的是昆仑,想带他回昆仑;写诗,诗歌最是多q,风花雪月,是想与他共度人世间风花雪月。
难为他苦心孤诣,如此隐晦地表露出求爱之意。
出神之际,有股沉厚的灵力降临在身侧。李烬霜偏头去看,傅识微心事重重,眼神对上时躲闪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