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遇乐说:“我不是很爱吃糖。”
文暄朝他看过去,笑了一下:“那就把糖换成爱,也成立。”
“哦,我好像听懂了。”江遇乐又问,“那如果是你很喜欢的糖,也会腻吗?”
“如果是我很喜欢的糖,我根本不舍得吃,它只会融化在我手里……遗憾、懊悔,结果是成倍的痛苦。”
江遇乐忍不住偏过头,盯着灯下文暄皎白的侧脸说:“你真是,好悲观的一个人。”
文暄点点头,承认了:“是啊。”
“那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想方羲一个平平无奇的凡人配不配你为他一心一意,不如脚踩好几条船算了,反正他也不敢吱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江遇乐躺在cuang上笑,笑完才说,“我在想,我应该是喜欢方羲的,但我不能喜欢全部的他,也不可能为了他就不跟你不跟陈骋来往了,我不想这样。如果我做不到,那——”
“江江,”文暄打断说,“你都不是现代人,就没必要被现代人的道德标准框住自己,做你想做的事,不用有顾忌,我只希望你能开心。”
江遇乐心头微re,张koyu说些什么,随即听到他又说,“反正之后惨遭抛弃痛不yu生的人不是我,我很乐意看他俩的笑话。”
江遇乐:“……”
哗啦啦的水声停了,江遇乐坐起身,没过多久,陈骋就从浴室里出来了。
江遇乐主动蹭过去,zuang进他re气腾腾的怀里。陈骋刮了下他的鼻尖,垂眼看他:“你们嘀嘀咕咕地在说什么?”
江遇乐仰起脑袋朝他笑了笑:“不告诉你。”
“随你。”陈骋摸了一下江遇乐cao湿的黑发,攥着他的手腕把人带下cuang,“过来吹头发,湿哒哒的把我被子都蹭湿了。”
嗡嗡的暖风里,江遇乐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等头发快干了,他才伸手扯了一下陈骋的衣袖。
陈骋关了吹风机,问他:“怎么了?”
“我今天想跟你一起睡。”
陈骋低头与他对视,握着江遇乐的手腕往下滑,捏住了他柔软的手心。黑沉的眼睛微微眯起,某种微妙的q绪极快地一晃而过,他说:“我倒是不介意,只是还有别人在这里——”
随即目光落在文暄身上。
文暄:“……”
他啪的一声合上书,掀开被子下cuang了,没好气道:“我走行了吧。”
第153章 “是我在需要你”
房门轻轻合住,陈骋也坐到了cuang边,目光平和地看向江遇乐:“想跟我说什么?”
江遇乐微微怔愣了两秒,然后才说:“你知道啊。”
“猜到了。”陈骋说。
江遇乐问:“你是什么时候决定要去做手术的?”
他的问题抛得很直接,没有给陈骋一丝回避的余地。陈骋沉默了很久,才在江遇乐的注视下不得不回答:“我带你回去还猫那天。”
“陈诺跟我说你要走了,就是去做手术?”
陈骋却说:“就算不去,我也只能陪你到出道。”
“为什么?”江遇乐忍不住问,“因为我只是你要还的人q还是——”
“不是,是我的问题。”
陈骋朝他招了招手,江遇乐听话过去,抱着膝盖坐到他旁边,乌发覆盖了整个肩背,脸上却没有表q,鸦黑的眼睫垂下来,像只不想理人的黑色猫猫球。
陈骋低头看着他,看着那双爱答不理的眼睛,在听到自己说“因为之前,我不确定自己能撑多久,不退出对你们不公平”时倏地睁大了。
他的手落在江遇乐柔软的发顶,带着熟悉的、久别重逢的气息:“我不想把自己弱势的那一面展现在你面前,也不想你为我担心害怕。可能一开始,我确实只是希望你能安顿下来,可以早点适应这里,独立生活……后来,你做到了,也没那么需要我了。”
“我应该为你高兴,也应该自觉点退场,免得你将来为我难过,可是我舍不得。”陈骋平静地说,“你不再需要我,可我不想离开你了。”
“江江,是我在需要你。”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是一个运气很差的人,比如晚了几分钟出生,不得不管没正形的陈诺叫姐姐;比如出生没多久,他和陈诺都诊断出心脏病,成了百分之几的概率下,两个遗传了母亲血Ye、骨髓和疾病的孩子;又比如几年后,陈诺手术成功,以后都可以做一个健康的人,而他在百分之零点几的概率下复发了,只能和残缺的心脏共度余生。
得了这样的病,他和陈诺本来就不应该降生,只是母亲舍不得,她想赌一把。
二十年前,她赌赢了第一次,二十年后,她被自己的选择拖累,赌输了第二次。
遇到江遇乐的那一天,陈骋放弃了医生为他制定的治疗方案,把父亲和姐姐都气个半死,江连洲听说了这件事,特地把他带去海上散心。
江连洲问过他,海面、山川、冰冷的日出和无垠的风,大自然的一切都美到令人心生震颤,为什么不能让他勇敢一点,去做那个更积极的选择。
陈骋说他只是不想赌。
与其与病榻缠绵,在反反复复的手术下为治疗而活着,他不如有选择地放弃,放弃不确定的长久,也忘记自己是个病人,把一眼能望到头的几年过成一生。
江连洲说赌一赌也没什么,你不敢的话我赌给你看。
陈骋问他赌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