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第一次见到余归桡,尽管早闻学长的大名却仍然在那一刻丧失描述的语言。
余归桡并不傲慢,但骄傲得漂亮惊人。
学院的礼堂很有天文系的特色,穹顶辉煌而宏亮,但他却像一颗漂浮的孤星。
作为国内顶尖的实验室,团队的水平自然都极高,但余归桡在其中仍是突出的佼佼者。
他实在是太天才了,陈玉玉有时候聊闲天一般讲到国际上突破性的实验发现,有些甚至并非众人熟悉的领域,但陈玉玉看余归桡表q平静,明明作为科研人员却仿佛共q不到世界进步的喜悦,因此会开玩笑说师兄你是不是早就想过了。
余归桡总是淡笑着摇头,说怎么可能。
会议结束后,陈玉玉把记录交给余归桡,她精通五国语言,但仍然被余归桡指出记录中的语用错误。
那是一个法语词,实际上并没有构成错误,只不过去年在学术界更新了更前沿的表达,但直到现在仍有许多论文尚在沿用之前的习惯。
连法国专家自己提供的资料中都仍然使用的是这个词。
陈玉玉一边确认词汇一边想,可是真的不可能吗?
余归桡背景辉煌,又是难遇的天才,在最高学府的物理系风光建树,却在博士期间从事相对冷门的天文,李所长如获至宝,简直把他当金砖一样捧着。
知道余归桡上午因病告假,甚至去了医院,会议结束后,李所长就赶紧放他回家休息了,还给余归桡明天也放了一天假。
总是毫无自觉地卷得别人无处可卷的余研究员这次倒是没有坚持,他自己简单看了一遍会议笔记,跟团队的科学家们打了个招呼,便回到办公室去收拾自己的电脑。
叩门声轻轻响起,余归桡探头,看见陈玉玉斜倚在门ko,脸上带着担忧的神色,犹豫地道:“师兄,你是不是发烧了?”
余归桡手上的动作一顿,伸手捋了捋贴在额前的头发,淡笑道:“看出来了?”
“感觉你脸色不太好。”陈玉玉拿了一版胶囊过来,小心地递给余归桡,“这是我办公室的常备y,师兄你要吗?”
余归桡没接,将电脑包的拉链拉上,“不用了,我这就回去了。”
“我明天不一定过来,实验室有什么问题记得给我发邮件。”
陈玉玉呼了一ko气说好的,笑着跟余归桡说了再见。
看了眼手中的感冒y,她抿嘴自嘲般地笑了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余归桡不怎么看微信,陈玉玉认识他快五年,在临近博士毕业前因为论文指导才加到他。
同时,全实验室估计只有领导才有余归桡的电话,这也是为什么李所长找不到他的时候会那么着急。
余归桡绝对不算孤僻,比起实验室很多性格古怪的研究员,他实际能够被归为好相处的那类人群。
但几乎所有人都会猜测,在余归桡的眼里人类是否要排到末位。
尽管绝非厌世,但余归桡似乎对物种建构的社会没什么兴趣。
大概他看的总是宇宙,总是仰望着世界的天花板,因此会给人感觉他并不在意匍匐于地。
不过余归桡显然并非消极社交,起码他回邮件的速度确实很快。
陈玉玉边走回实验室的路上边回忆道,其实以前也有师妹用邮件去骚扰余归桡的例子,余归桡倒并无什么特殊的反应,只是不回。
而这位师妹后来又有工作事宜确实需要联系到余归桡,她尴尬地请托陈玉玉帮忙,陈玉玉并不想掺和,师妹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发了邮件过去,没到十分钟就得到了余归桡远大于原文的长篇回复。
内容简准有力,态度公事公办,仿佛没看到之前的任何东西。
尽管陈玉玉确认自己现在已经不再做喜欢余归桡这样的梦了,但是看着手中的感冒y,还是会感到恍惚——
天文是一个时期人类知识所能抵达的天花板,我们想要进入宇宙的历史几乎和人类的历史一样长。
身为洪流中的普通沙粒,怎么可能不想靠近这样的孤星。
第5章 第5章 无用之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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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公寓后,余归桡便如同石板一样砸进了沙发里。
他对于自己身体的变化如机械一样敏感,由于头很痛,喉咙也有灼烧感,凭借经验,余归桡迅速估算自己可能已经烧到了39度左右。
可是电子体温计在卧室的cuang头柜里,余归桡实在不想动,就这样躺在沙发上闭目Yang神。
他已经很多年没生过病了。
身为研究人员,每日思考的事q很多,没有过人的体力绝对无法扛住头脑的强压。
所以平时余归桡都有注意在百忙之中仍然保持健康作息与运动强身,工作几年,身体素质仍然像还在学校的时候。
但尽管知道是自作自受,余归桡还是为了昨晚淋了那么久的雨而感到无奈和后悔。
同学会散场,祁汜走后,余归桡又在原地的屋檐下站了很久。
他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只是不想走进雨中。
可是天气偏偏没有办法顺应心意。
秋雨凉就凉在风起时候的萧瑟,余归桡察觉自己快被这个夜晚吹透了,但还是不想挪动脚步。
直到快闭店,工作人员恭敬地出来询问是否需要送他离开。
余归桡摇了摇头拒绝,他一句话都不想多言,更不想和陌生人共同呆在密闭的空间内。
但直到饭店灯火俱息,雨还是没有停下的迹象。